雙方攤牌了, 白鳥彌的排擠計劃也隨之被其他前輩們知曉,他宣揚的時候就像在炫耀自己剛得到的新禮物,眉飛色舞地說著要怎麼排擠前輩, 完全不擔心被揍。
三年級生麵麵相覷, 他們自詡經驗豐富,卻是頭一遭遇到這樣的事,便跑到虹村修造的房間討論一番。
他們都快走了,也乾涉不了部裡的情況,不過對於日漸變化的氛圍還是有所感受, 心裡也不免擔憂起覺醒了強大才能的奇跡學弟們。
就算沒有那麼厲害, 他們也能通過類比去猜測奇跡的世代的想法。
和完全不在一個層麵的對手較量, 就像是讓大學生和小學生一起打球, 輕輕鬆鬆就能打出十倍分差,根本無法體會到籃球的樂趣。
多來幾次,彆說對手了,奇跡們自己的心態都要崩。
美國這邊的籃球水平是要高一些, 可頂多打幾場練習賽, 也不可能讓他們全體出國留學,那就舍本逐末了。
不論對誰而言,不讓奇跡的世代上場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辦法好,小學弟真是天才!”
“他們出現以後我們也坐了挺久的板凳,該輪到他們嘗嘗這個滋味了!”
身為前浪的三年級生當即決定全力幫一年級學弟們特訓!
他們沒有奇跡的世代那麼強, 但他們是帝光二連冠的重要支柱, 擁有豐富的實戰經驗,不論招式強弱,光他們的見識和體會就足以幫學弟們走得更遠。
“我的高中學校已經談好了,是三大王者之一。下兩個學期沒有部活也無聊, 找點事做也不錯。”
“你這麼快就定好了?我現在還沒決定好去哪個,等之後再看看,開學後來聯係的人肯定更多。”
“因為那本來就是我的目標校。”
作為冠軍學校的一員,他們收獲的關注度也不小,僅次於無冠的五將,不少籃球強校都在挖他們。
他們扭頭看向虹村修造,問道:“虹村,你高中定了嗎?我之前好像看到桐皇學園來找你。”
“桐皇不是老牌強校吧?”
“但他們最近兩年勢頭挺猛的,挖了不少人才,去年地區賽上很難搞的今吉翔一就去了那裡。”
“想挖虹村的學校肯定很多,他這可是我們這一屆最優秀的大前鋒,那些強校隨便挑。”
“可是去年虹村還在準備出國留學的資料,不一定在日本讀。”
“不,我會去桐皇,我已經和他們談好條件了。”虹村修造說,“橫濱新建了一所資源很豐富的港口綜合醫院,我父親的主治醫生也受到邀請,之後會來日本工作,父親也會跟過來繼續接受治療,所以我不用出國了。”
“太好了!”他的同伴碰了下他的肩膀,“到了高中大家就是對手了,我可不會輸給你們!”
“那這段時間大家可以一起給學弟們特訓了!”
相較於三年級生的幸災樂禍,身為當事人的奇跡的世代感覺就有點微妙了。
光明正大說要排擠他們……真不愧是小學弟。
仔細想想,這個小學生計劃可行性還挺高,而且屬於陽謀,即使他們知道了也沒辦法。
看一年級們鬥誌昂揚,賣力特訓的樣子,他們不禁想到:他們該不會真被小學弟按死在替補席上吧?
青峰大輝聽說這件事,笑了。
他本來就對毫無意義的比賽沒有興趣,甘願做替補,聽到其他人幾個人馬上也會像自己一樣,他也幸災樂禍起來。
起碼他是自願當替補的,麵子還在,但是其他幾個人可能就是“被迫”了。
綠間真太郎對這樣的計劃表示沒有興趣,問起評價隻說“無聊”,但教起雀部拓也卻更加上心。
想要把他們擠下去承擔起為帝光取勝的重任,光是現在的程度還不夠。
他可不會為了學弟們放水。
紫原敦本身也不熱衷比賽,從頭到尾都很無所謂,隻是找白鳥彌確認一下:“以後還可以一起吃東西嗎?”
得知排擠僅僅存在賽場上,大家私下裡還是一樣,他就沒在意。
黃瀨涼太是表現最激動的一個,他興致勃勃去觀望一年級的練習,下場耍帥,成功拉了一波仇恨。
被排擠的幾人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挺期待,期待著學弟們如何追逐他們,如何從他們手中接過重擔。
唯有赤司征十郎,此刻有些頭疼。
隻要沒有偏離帝光的理念,他對一年級的計劃沒有任何意見,甚至為他們的成長感到一絲欣慰,現在這樣總比一開始那樣打個練習賽都不情不願的樣子要好。
他頭疼的地方在於——白鳥彌不理他了。
回到房間,看到被分開的兩張床,白鳥彌居然打算分床睡,赤司征十郎意識到事情麻煩了。
就算送了禮物也沒用,執拗的小學弟比他預想的還要難哄,讓他感到一陣束手無策。
這種不在掌控中的感受猶如細沙從指縫間滑走,讓他心神不定。
他想過小學弟會鬨脾氣,但是沒想到自己會因此如此焦躁。
那雀躍的聲音冷落了他,總是在和彆人歡笑,那雙杏眼看過來又輕飄飄地挪開,沒有像過去一樣變成發光般的喜悅黏在他身上。
小學弟麵對自己,就像麵對空氣,連生氣的反應都沒有。
他身旁一下子空落下來,卻像有什麼從他身上抽走了,一種無處言說的寂寥泛上心頭。
赤司征十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其實並不討厭小學弟破壞氣氛的氣人表現,也不討厭那不聽話想叫人懲罰的行為。
他真正討厭的是這種不理不睬的反應。
當時幻覺般的主人格輕笑,更是如同定時炸彈一樣令他焦躁,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再次被轉換人格,像空氣一樣消失在白鳥彌身邊。
赤司征十郎敲響綠間真太郎的的房門,在後者疑惑的眼神中,提出自己的要求:“真太郎,我來向你借書。”
“哪一本?”
赤司征十郎聲音冷峻:“《如何與3-7歲的孩子交朋友》,我知道你帶了最新版。”
綠間真太郎思及晚飯時的沉默,沒有多說,取來自己以防萬一帶來的書交給他。
赤司征十郎認真研讀這本書,最新版增加了很多讀者來信的案例,作者舉例分析,實用價值比以前更高。
上麵說小孩子生氣的時候聽不進去話,最好用賠禮將其安撫下來,再進行下一步溝通。
而在賠禮部分的段落,作者尤其寫到,絕不能用平時經常給予的禮物,應該送對方特彆喜歡一直想要的禮物。
讀到這裡,赤司征十郎發現一個大問題。
白鳥彌對於禮物來者不拒,不在乎是否貴重,甜筒和愛心便當他也收過很多,很難找出什麼他特彆喜歡的。
他又去問了關係較好的綠間真太郎,兩個人在門口的對話被同房間的青峰大輝聽到,後者評價:“想知道的話直接問白鳥不就好了?”
赤司征十郎沉默下來。
的確,直率的白鳥彌大概會回答這個問題,最好的攻略辦法隻要問當事人就行了。
臨近休息時間,白鳥彌回到房間,赤司征十郎眉宇間流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無力,怕他還是不理睬,麵對麵給他打了通電話。
“我要送什麼禮物你才會理睬我呢?”
冷淡的聲音通過聽筒、通過空氣,如同回音一樣環繞著白鳥彌,由不得他不聽。
白鳥彌以一種奇特又滿足的目光打量著他,他鬨變扭的臉上逐漸綻放一抹淺笑,語調也在不知不覺間昂揚起來,薄冰驟解。
“我已經收到啦。”
赤司征十郎不解。
白鳥彌眉開眼笑道:“我喜歡能掌控一切的征前輩對我露出束手無策的茫然表情,這說明前輩超在意我的!我會很高興!”
他托腮欣賞著赤司征十郎臉上的費解,笑得像個惡作劇後得意洋洋的孩子。
赤司征十郎沒想到,自己的表情居然就是他喜歡的事物。
是像自己喜歡他聽話的表情一樣嗎?
想到這裡,之前的煩悶一掃而空,他的心臟一下子飄忽起來。
按照約定,赤司征十郎給他打電話是想和他說話。
白鳥彌沒有忽略這一點,他坦蕩答複:“我也很想前輩哦。”
浸潤過蜜糖的聲音也通過兩種媒介一前一後地傳入赤司征十郎耳中。
“我下午撿到一塊很漂亮的海螺想分享給前輩呢,他們說貼在耳朵上能聽到大海的聲音,我試了試是真的……”
他碎碎抱怨著,“我的眼神也總是習慣性看向前輩,忍住不看太難受了,好容易分心。都怪前輩要跑到我視野範圍裡!”
被數落的赤司征十郎的耳朵酥酥麻麻,微微發燙。
好似是陷進了綿軟的雲層中,他胸腔震蕩著,有一種想笑的衝動。
他低聲應和:“嗯,怪我。”
白鳥彌順杆爬,瞪他一眼:“但對於前輩之前的話,我還是很生氣,我也不會放棄我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