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2)

雲錦現在的心事當然是係統。

她每天都在想, 如何能擺脫係統, 有時候也會控製不住地想,為什麼偏偏是她呢。

雲錦高中時曾為史鐵生的《我與地壇》的文采而著迷, 忍不住背誦了全文,沒想到時隔將近十年, 曾經背誦過的句子會在深夜裡一連串地從腦海裡浮現, 而觸動雲錦的再也不是其中的文采。

史鐵生的痛苦, 她不敢說自己全都懂了,但也至少懂了兩三分吧。

“由誰去充任那些苦難的角色?又有誰去體現這世間的幸福, 驕傲和快樂?隻好聽憑偶然,是沒有道理好講的。”

“就命運而言,休論公道。”

“那麼, 一切不幸命運的救贖之路在哪裡呢?設若智慧的悟性可以引領我們去找到救贖之路, 難道所有的人都能夠獲得這樣的智慧和悟性嗎?”

誰願意終身被綁定、被控製、被桎梏呢?

沒有哪個小孩子願意永遠遵循父母的意誌, 沒有哪個女朋友受得了一切都要服從男朋友,也沒有哪個老公可以受得了完完全全地被老婆控製……

綁定了係統之後, 雲錦感覺周遭多了一個除了她自己以外所有人都看不見的透明監獄,而她每天都要去監獄裡服刑, 有時候可能是半小時, 有時候可能是好幾個小時——做任務的時候,她是沒有自由的。

她不是沒有嘗試過逃脫和反抗,但事實證明都是徒勞的,她一個小小囚犯的意誌,根本無法抵抗強大獄警的意誌。

無數個夜晚, 雲錦都夢到係統毫無征兆地突然消失了,就像係統來的時候一樣毫無征兆。然而每一次她激動地醒來,都發現這隻是一場夢,手機裡的係統依舊靜靜地躺在那裡,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會離開。

一年、兩年?

十年、二十年?

還是隻有死亡才能結束這一切?

不過雲錦真的沒有想到,她的思慮過重竟然已經到了影響身體的地步,如果她知道的話……她今天不會毫無防備地將手腕伸給麵前的醫生,讓醫生把脈,並且將把脈的結果當著她爸媽的麵說出來。

劉翠翠和雲海顯然嚇壞了,一邊追著醫生問這該怎麼辦,要不要喝點中藥之類的調理一下身體,一邊追著雲錦問她究竟有什麼心事,家裡的日子明明很好,而且在越來越好,她年紀輕輕有什麼可發愁的呢?

醫生倒是不建議雲錦吃藥,對雲錦說道,“按照西醫的說法,你現在恐怕是輕度抑鬱。”

“如果不放心的話,也可以去醫院裡填個表做個測試,吃藥一定要慎重,仔細谘詢醫生,抑鬱症的藥不能自己隨便開始吃,也不能自己隨便停藥。”

抑鬱症這個詞,對劉翠翠和雲海來說十分陌生,腦子裡浮現出的隻有電視劇裡驗過的抑鬱症患者,聯想到的全都是絕食、自殺……頓時嚇得臉都白了。

雲錦握住坐在自己旁邊的媽媽的手,對媽媽說道,“沒事兒的,輕度抑鬱、輕度焦慮的現代人太多了,比例絕對高出你的想象。隻是輕度的話,沒有你想象地那麼嚴重,再說醫生隻是說有可能,還沒有確診,對不對?”

“其實很多人隻是沒有去醫院檢查,去醫院檢查的話,一準跑不掉輕度抑鬱,沒準中度都有了。”雲錦給媽媽舉例子,“咱們單元裡那個天天哭訴她兒子兒媳不孝順的林老太太,還有那個孩子天天哭、晚上要抱著上下樓梯兩小時才能把孩子哄睡著的葛小姐……我猜一個輕度抑鬱肯定是跑不掉的。”

雲錦媽媽愣住,“真的假的?不至於吧?我們這輩人的日子比你們現在難多了,也沒聽說誰得抑鬱症啊?”

雲錦說道,“那是你們這一輩人也沒去醫院檢查啊,就算得了自己也不知道!”

“你和我爸剛下崗那陣,沒準也得過輕度抑鬱呢,後來又自己好了唄!”

劉翠翠和雲海聽到雲錦這麼說,兩個人果然都放鬆多了。

醫生看到雲錦反過來寬慰爸媽,頓時覺得雲錦的心態還是不錯的,更是個有孝心的年輕人。也對,雲錦的家庭一眼能看出來收入十分普通,雲錦願意花這麼多錢,為父母做一個全麵又深入的體檢,並且要所有工作人員協助,聲稱體檢費是公司幫忙付的,屬於公司福利,這份心意就很難得。

醫生有些疑惑,看起來心態豁達樂觀的雲錦,為什麼在脈象裡會顯示出明顯的思慮過重,已經開始傷身的症狀?難道是因為真的遇到了過不去的坎、解決不了的困難?

雲錦不願意多說,醫生也不方便多問,何況今天幫雲錦把脈,原本就是他看雲錦的臉色不好,隨意附贈了一個把脈。

走出體檢中心之後,劉翠翠忍不住追問雲錦,“你到底有什麼心事啊?都到傷身的地步了?”

雲錦搖頭,“沒什麼,生活和工作中總難免有點煩心事麼,誰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