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初中起就跟著解風混警隊的解臨對警隊這些職位了解比較多,聽到這差不多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他向池青那邊傾,低聲對池青解釋:“這講座我以前聽說過,定期把一些犯過事的人召集在一起進行教育,當然犯事兒程度都很小,不然直接就進去了,也不會出現在這,可能和人動過手、或者威脅過鄰居這種的。”
這種活動警隊常辦,調查顯示很多最後犯下重大刑事案件的凶手在早期其實就展現過端倪,所以偶爾會辦這種活動降低犯罪率。
可解臨知道歸知道,坐在這裡聽這種心理健康講座還是頭一回。
池青也不太能理解:“想法不錯,但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解臨很沒有自知之明地想了一下,表示:“我也不知道,可能缺人吧,坐不滿顯得缺少排麵。”
另一邊,正坐在辦公室裡整理筆錄檔案的季鳴銳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對著數份檔案裡最厚的那兩份看了幾眼,池青和解臨兩個人的檔案每次光是錄入都要花費不少時間。
翻開瀏覽時更是震驚於這兩個人對各種案件的參與度——這兩個人以千奇百怪的姿勢參與了他們華南市近幾個月來所有重大刑事案件。
“也不知道他們倆去沒去,”季鳴銳喃喃道,“……希望他倆能好好聽吧。”
講座現場,講師滔滔不絕道:“接下來我們講一下心理健康的六條標準——在六條標準裡,人際交往這一條非常重要,隻有擁有正常友好的人際交往,才能維持心理健康,繼而對生活充滿希望。”
講師說到這裡停頓幾秒,台下適時鼓掌。
池青和解臨兩個人壓根就沒怎麼聽。
他倆的注意力一開始還在那位滔滔不絕的心理講師身上,幾分鐘之後,注意力全被身側的人搶走。
明明身邊這人什麼話也沒說,什麼動作也沒做。
池青手指縮在衣袖裡,隻露出小半截指尖,解臨偏偏就是覺得這半截指尖都比台上叨叨叨個不停的人有意思多了。
而池青通過餘光想看解臨現在在乾什麼,餘光掃過男人的臉輪廓……發現他好像也在看他。
池青縮了縮手,最後半截蒼白的顏色也隱沒在袖口裡:“你看什麼。”
解臨笑了笑:“看你今天戴沒戴手套,以前要你不戴手套出門,就跟要了你的命一樣。”
池青不可能說因為他才不戴的手套:“出門的時候忘拿了。”
“沒事,”解臨說,“反正在我身邊戴了也用不上。”
台上講師講完心理健康六標準之後,進入下一個環節,開始呼籲:“社會的安定需要我們每個人共同攜手去努力,在座的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向上向善好青年!”
解臨雖然麵上不顯,甚至很給麵子地拍手鼓掌,拍完手微微眯起眼,百無聊賴地說:“早知道是這玩意兒我就不來了,聽這種東西還不如回去接著看你演的那部電視劇。”
“……”
電視劇這茬兒怎麼還沒過去。
但是池青這會兒已經從被翻黑曆史的震撼中緩過勁兒來,發現不太對。他在劇裡的出場時間很晚,大約在十幾集的樣子才出來,而這部劇的劇本如他之前所說,爛到了一定的境界,正常人不可能熬過三集還不棄劇。
於是他看著解臨的眼睛說:“你朋友給你推薦一部這麼爛的劇,你都能看十幾集,你昨天很閒嗎?”
解臨:“……”
池青說話時看著解臨,沒有留意到左手邊的人忽然起身,那人大概是想提前離場,但是起身之後一時間沒站穩,眼看著要往池青這邊倒,想胡亂抓個什麼東西穩定住身形,離他最近的就是池青的肩膀。
“小心。”
解臨拉著池青手腕將他整個人往自己這邊拽過來一些,免得他被人碰到,至於那個人能不能站得穩,會不會摔,這並不在他考慮範圍內。
那人沒碰到池青,於是轉而去扶邊上的椅背。
池青被解臨牽著,動作間,食指指尖從衣袖裡探出來一些,碰到了解臨的手。他在解臨身邊都不戴手套,反正他也讀不到解臨,然而今天似乎不一樣,自從他變得很奇怪之後,解臨也變得奇怪了起來。
解臨指腹很輕地從池青指尖擦過去——
於是池青聽見一個從來沒聽過的聲音自耳邊響起,即使失了真,也掩蓋不住男人音色裡那點拖著調的散漫,他近乎**般地在說:
【總不能說昨天晚上睡不著,很想看看你。】
【想看你以前的樣子,看你拍過的戲,做過的事……如果這算閒的話,那我是挺閒的。】
池青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這句話是在回答他剛才問的問題。
池青的指尖一下在空氣中頓住。
屬於解臨的另一種聲音熟悉又陌生。
那是一個他從來沒有聽到過的“解臨”。
他忽然想起來吳醫生曾經跟他聊解臨時說過解臨是一個有權限的人——“如果把每個人的內心比喻成一樣東西,他……他像一扇門,沒人能夠走進那扇門裡。”
池青不知道為什麼他能讀到這個讀不到的人。
耳邊這把聲音和其他失真的聲音都不一樣,他並不覺得反感,沒有強烈的不真實感和被侵入的感覺,反而讓人分辨不清到底是誰不小心闖進了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