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少神殿。
九溟忙完貨品展示的事,這才返回寢殿。
她四下看了一眼,發現太古神儀已經離開,不由鬆了一口氣。
殿中空無一人,但空無一人真好啊。
她腳上用力,將鞋子隨便踢出去,也不顧自己“神女”的形象,四仰八叉地倒在水晶榻上。
“老天保佑,希望神族不要再想起我。”想想這兩天的遭遇,她有氣無力地祈禱,“太古神儀也莫要想起我!”
她話音剛落,門口便有人說:“我想找你陪我去一趟沱江水府。”
九溟猛地坐起來,就見滄歌站在水晶簾下,一臉嚴肅。
“帝子?”九溟簡直了,“你下次過來,能不能先讓人通傳一聲?”
滄歌莫名其妙,道:“可是我進來時,殿外沒人。”
九溟氣得:“海無脊!”
說時遲,那時快。她話音剛落,侍衛長海無脊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現。九溟簡直了:“殿外為何無人值守?”
海無脊手握一杆長戟,聞言道:“回少神,小的一直守在殿外啊。”
九溟和滄歌頭上同時冒出一個問號。九溟沒好氣,問:“那帝子進來,你沒看見嗎?”
“小的看見了呀。”海無脊撓了撓頭,為難道,“但是少神,小的看得見她又打不過她,這阻攔也是無用啊……”
九溟簡直了:“所以你躲起來了。”
海無脊一臉正直,激昂道:“這怎麼能叫躲起來呢?小的隱身暗處,牢牢記住來人的長相。少神一旦有個好歹,小的還能指認凶手,為您報仇啊!這叫留得青山在,不怕……”
九溟一個字結束了他的義正辭嚴:“滾。”
“真他娘的,人間忠仆。”她感歎了一句,這才對滄歌拜道:“真是讓族姐見笑了。不過族姐不在神族養傷,來海洋有何貴乾?”
說話間,她快速打量了一番滄歌。
滄歌一身打扮與平時無二,隻是手腕纏著厚厚的護帶。白色的護帶直纏入衣袖,恐怕布滿了整條手臂。
這家夥是扛打,傷成那樣,這才幾個時辰,就又活蹦亂跳了。
九溟暗自驚歎。
滄歌也是第一次見到海無脊這樣的奴仆,不由道:“你們海洋怎麼個個都花裡胡哨的。事不乾,話還多。”
……上梁不正下梁歪。九溟被她兩句點評弄得抬不起頭,也沒什麼好辯解的。
再說,這家夥著實厲害,厲害的人,說什麼都有道理。
九溟也沒再暗罵她,隻是厚著臉皮道:“海洋特色罷了,習慣就好。”
好在海歌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隻是道:“師尊命我前往沱江水府,拉攏淡水一族。你願意與我同去嗎?”
“嗯?”九溟這樣靈活的頭腦,都愣了半天。
這家夥到底有什麼毛病?
她一頭霧水,委婉道:“帝子,這等事我隨您同往……不太好吧?”
滄歌認真道:“你很會說話,替我同他們說說話就好。”
不去,鬼知道你們打著什麼主意。
九溟眯起眼睛,毫不猶豫地推辭:“帝子見諒,這事我幫不上忙,還請帝子另請高明。”
滄歌認真道:“師尊說了,你若不去,可用靈石誘之。”
九溟正色道:“帝子這說得什麼話,吾之風骨,豈能為錢財所動?”
滄歌頗為失望,道:“吾也認為,靈石這等俗物,哪怕一億,又怎會讓你動心。”
“一億……”這該死的少倉帝,真是每一刀都砍在我的命門上!九溟找到被自己踢飛的鞋,把腳往裡一塞,問:“什麼時候去?”
她突然又改了主意,滄歌喜道:“現在出發!”
“事先說好啊,一億靈石,我就負責幫你動動嘴。”九溟認真道,“其他事情,我概不負責的。”
滄歌有她陪同,心中大定,轉身向外走,道:“其他事情不用你操心。”
沱江水府,是人間淡水一族的議政殿。
府君是鱷族之王,封號為鼉龍王。鼉龍王麾下,有龜王輔政。
帝子下凡巡查之事,神族早已派人通知。
鼉龍王和龜王心中頗為不安,早早便開始準備。
但,二王仍是沒想到,神族早上通知,到午時末,帝子就來了。
二王著令水軍,站在水口處,迎接帝子。
剛剛站定,就見二人自遠處飄然而至。
但見,當先一人,金甲綠衣、身後背弓,步履沉穩,一看就是鐵血悍將。
而她身後,還跟著一女子,黑發藍裙,冰肌玉骨、環佩叮當。她五官清雅、姿容無雙,一言一行無不透著尊貴持重。
二王眉頭微皺,他們乃水族之王,這二人一個玄穹帝子,一個海洋少神。他們當然認得。
“長居海洋的少神九溟,怎麼會和帝子一同前來?”龜王小聲道。
老鱷鼉龍王同樣小聲道:“確實古怪。而且帝子在她身邊,像個神仆……”
龜王生怕這話被聽見,趕緊道:“快彆說了。”
不論如何,二王還是迎上去,一同叩拜。
老鱷鼉龍王率先恭維道:“晨間聞聽帝子前來巡查,想不到這才幾個時辰,便已至沱江。能夠得見帝子真顏,沱江水府上下,皆倍覺榮耀。”
他對九溟避而不提,可見其立場於態度。
滄歌微微蹙眉,看了一眼九溟。九溟隻得道:“二王免禮。”說話間,她示意滄歌——扶他們起來。
——他們難道自己不會起來嗎?滄歌納悶,卻還是大步上前,一把將二王扶起。
鼉龍王和龜王感激涕零,同時向滄歌拜道:“淡水一族受難多年,如今帝子降臨,我等終於是有了指望。還請帝子為淡水族謀一條活路吧!”
說話間,二人再拜,語帶哽咽。
滄歌忙看向九溟,九溟道:“二位的苦衷,神族與帝子都早已明了。無論淡水還是海水,皆乃倉頡古境根基。陛下和凝華上神絕不會坐視。今日帝子前來巡查,也正說明神族一直心係淡水。陛下苦心,二王還請體諒。”
二王見一直是她開口,心裡更是嘀咕。但好在她說話周全,二王這才同聲道:“下臣明白。”
二王引著滄歌往沱江水府而去,因為知道九溟和凝華上神之間的齟齬,隻能先恭維滄歌,冷落九溟。
九溟也不在意,橫豎來這一趟,她隻負責張嘴說話。
水府之上,滄歌被引入上座。九溟陪坐在側。
她不說話,九溟隻好道:“既然帝子親至,還請二王將各地水質采樣,以便呈報陛下。另外魚、蝦等壽命和常見疾病,也要統計。帝子會奏報陛下,哪怕先送些對症的丹藥,也能先解眼前危困。”
二王一聽,情緒激動,立刻開始講起近幾年淡水族的怪病。
滄歌聽得直皺眉頭——九溟不來,她哪知道要問這些?
眼見哭訴得差不多了,二王又道:“下臣知道帝子前來,特意備下酒宴,還請帝子賞光。”
九溟回看滄歌,滄歌眉頭微皺,搖了搖頭。
“酒宴就不必了。既然帝子前來巡水,與其赴宴,不如淨化沱江。哪怕對水質隻是一時改善,總歸也是受益於民。”
二王大喜,忙不迭起身再拜:“帝子仁德。淡水一族拜謝帝子。”
九溟示意滄歌,二人共同走出水府。
淨化水質,對於水源神靈而言,乃是本能。
隻是血脈不同,淨化能力也有差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