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燭之夜, 九溟的夫君卡了。
九溟眼睜睜地看了他一刻鐘,直到他從人身驀地化作一卷竹簡。他蓋到鳳凰雕像上的黑色法衣也瞬間化作一個“衣”字,沒入竹簡之中。
鳳凰雕像之下, 有一個凹槽, 與竹簡形狀十分契合。九溟嘗試將竹簡卡進去。隨後,鳳凰獸目長亮,刻板地道:“字體修複中。”
……什麼宇宙最高智慧, 自動歸位都不會。
九溟獨自站在高台上, 攏了攏被風吹起的衣袍。
真是,人生無常。
但“宇宙最高智慧”徹底失去了智慧, 這倒是讓她鬆了一口氣。她跟太古神儀畢竟是不熟,突然要行親密之事……即便是她, 也頗不適應。
現在,太古神儀要“修複字體”, 卻不知這時間需要多久。
九溟在台邊等了一陣,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她隻得掏出日間滄歌支付的一億靈石,將其放到鳳凰麵前。
鳳凰如被吸引, 刻板地道:“靈氣攝入中。”
它身上羽毛彩光大盛, 麵前靈石被快速催化成靈氣。紫色的靈氣被它吸引,絲絲縷縷地纏裹了它。
很快,一億靈石就被它吸了個乾乾淨淨。
堂堂神器,又拜金,又敗金。
九溟歎了口氣,這高台上除了鳳凰雕像, 便隻有一個鳳凰巢。
這裡九溟倒是熟悉——上次悲問將她擄來,太古神儀便將她帶入其中歇息。
九溟進到鳳巢裡,彩色的鳳凰羽鋪滿了整個床榻, 依舊溫暖燦爛。
這鳳凰羽並不是真的鳥羽,但比真正的羽毛漂亮得多。
九溟翻來覆去地看,越看越高興,一時之間,職業病都犯了:“這羽毛一看就很獨特。哪天讓本少神開個水心符,現場展示,定能賣個好價錢。”
……
太古神儀在修複中,高台上寂寞如雪。並沒有什麼能回應她。
九溟窩在鳳凰羽毛鋪成的床榻上,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與此同時,弱水。
凝華上神正在翻閱各大水域呈遞的奏表。如今水質年年倒退,水源神靈除了要按時下凡淨化水域以外,還要統計各種水生族的病症。
木源會依照病症,煉製一些丹藥,再由水源配發下去。
所有水質取樣之中,海洋的水質無疑是最好的。
“水神血脈……”凝華上神冷哼一聲。
旁邊,南淮君笑道:“到底是先天主神,淨化能力是強悍些。”
先天主神,乃是由對應的五源之力蘊孕而生,其血脈比之其他神靈更純淨。
目前金、木、火、土四源從靈尊到主神,都是先天主神。
唯有水源,因為恒淵靈尊和水神浮月相繼出事,隻能日漸衰落。
凝華上神道:“先天主神?浮月還算是血脈純淨,可九溟那賤婢,不過是浮月和六道邊獄的雜種而已。還算得上什麼先天主神?”
南淮君笑道:“話是這麼說,但這些年,海洋所受影響確實是最小的。而且整個海族也很少向弱水申領丹藥。”
這話凝華上神不愛聽,當即問:“到底誰是你女兒?”
南淮君上前,為她捏肩,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啊夫人。”
二人正說著話,外麵有仙侍來報:“水神,南淮君,陛下過來了。”
“陛下?”二人聞言,同時起身,迎將出去。
少倉帝很少親自前來弱水。
兩千年前,浮月囚禁霸占謝豔俠之事引起軒然大波,他親至弱水,處置了浮月,帶走了滄歌。
此後兩千年,他再未踏入過弱水一步。
是以,這次他再過來,水源諸神便顯得有些緊張。
少倉帝踏著滿地冰霜而來,雪花在道旁盛開,依舊銀妝素裹、晶瑩無瑕。
水源神靈跪伏一地,凝華上神和南淮君共同出迎。
少倉帝目光冷淡地掃過二人,說了三個字:“披雪汀。”
凝華上神微怔,立刻道:“凝華為陛下引路。”
說完,她當先而行,南淮君隨後,夫婦二人引著少倉帝,一起向披雪汀而去。
披雪汀是恒淵靈尊的仙府,自恒淵靈尊隕落之後,仙府便被寒冰封凍。即使是凝華上神執掌水源兩千年,也難以踏入一步。
少倉帝也對此閉口不提。
如今,兩千年過去,少倉帝親自前來。
這是否意味著,他終於要開啟恒淵靈尊的傳承?
凝華上神隱藏著心中的激動,恒淵這個老東西,他身死之後,自封仙府。以至於水源失去了靈尊,又失去了主神。自己沒有得到靈尊傳承,名不正言不順不說,實力也遠不如其他四源。
凝華上神滿心怨憤,但也沒辦法。
恒淵靈尊看不上她,也看不上南淮。
這老東西,就像少倉帝一樣可惡。
幾人前行不多久,披雪汀便在眼前。
可整座仙府已經完全看不見原貌,隻有厚厚的堅冰一層一層,將它牢牢封裹。
仙府之前,有冰奴提燈。冰奴無眼無耳無口無鼻,它木然站立,等待著有緣人將它喚醒。
這是整座仙府唯一沒有被冰封的地方,也是仙府密鑰。
少倉帝在冰奴麵前站立許久,半晌,他抬手,劃破指尖。凝華上神呼吸一滯,隻見玄穹共主的血滴入冰奴所提的蓮花燈裡。
刹那間,蓮花燈火焰升起。一片赤紅自燈中向外漫延,融化著封凍了整個仙府的寒冰。
約摸一刻,寒冰消融,披雪汀露出了它本來的麵貌。
府前冰奴緩緩地抬頭,它麵無表情,提著蓮花燈向前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