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位大能連番消耗, 太古神儀隻怕不敵。弟子回來之時,在場也有許多大能重傷,甚至還有幾位已經當場隕落……”滄歌向師尊稟告外圍的戰況。
少倉帝靜默地注視她, 心中所想自然不同。他饒有興趣地觀察這繭房,忽然道:“滄歌。”
滄歌嗯了一聲, 少倉帝道:“你看這群人, 像不像犬隻爭鬥骨頭?”滄歌微怔, 少倉帝卻不待她回答,自顧自道:“不過倒也不必譏諷, 孤也不過其中之一。真是可笑。”
他話說得沒頭沒尾, 滄歌隻好認真道:“師尊即便是其中一隻犬, 也不可笑。”
少倉帝於是真的覺得好玩起來。他按照方才的問答,開始引著滄歌說話。而滄歌的言語反應,與罪孽絲影響之下的幻影一般無二。
隻是,少了最後的一句質問。
少倉帝聽到最後, 忽地歎了一口氣。他真的太了解滄歌了, 熟悉得如同自己。
所以半夜談話, 竟絲毫不覺得麵前人虛假。
還有,上次與滄歌神交之事,在他心中原本已不算什麼。但是罪孽絲影響之下,極輕微的瑕玼被無限放大, 竟然也成為可以被侵入的破綻。
這可不妙。
他沉吟不語, 身邊的滄歌已經儘數回答了他的問話。師尊二人並肩站在黑暗裡,隔著半透明的窗紗,望向暗沉夜色。
繭王宮,繭心為湯若曉準備了一處靈池。
靈池接著整個黃金蛹的地脈,靈氣最為充沛。湯若曉於池中打坐。此地雖說不能跟他的琉光曉日峰相比, 但是他也沒得選。
如今的琉光曉日峰,想必已經被其他人包圍。太古神儀這樣的神器,垂涎者實在太強,也太多。
湯若曉低下頭,重新查看這卷竹簡。
竹簡溫潤如玉,鋪開之後,其上文字工整清晰。這就是天地真法,以字化物,妙用無窮。
湯若曉知道,此時不是煉化太古神儀的好時機,但他仍忍不住,先對這神物稍稍試探。
他手握竹簡,以神識探知。
他一念神識潛入竹簡,隻見十萬字金光閃爍,字字如山丘。這些文字,原本每一個都需要煉入實物。比如“米”,就需要以糙米、稻米等實物煉入。
一次煉入,終身以字化物。
而裡麵許多文字,都已經被太古神儀自行煉化過。
湯若曉遊觀諸字,有一種血脈賁張之感。他當然知道自己得到了什麼。隻要他能令此物認主,從此以後,宇宙再也無人能夠製約他。
區區一個琉光曉日峰,還有幾位好友,損失了似乎也無甚可惜。
他目醉神迷地經過一個又一個文字,金色的字體筆鋒遒勁,其後帶著煉入的實物,每個字都異常準確。
湯若曉這樣的人,原本極為克製。但現在,他腳步被牽引,隨著金字走下去。
直到他看見另外兩個字——九溟。
這字體工整秀麗,但跟其他字體差彆卻巨大。顯然出自另一個人的手筆。
“這是什麼?”湯若曉伸手,想要觸摸。但因為神器並未認主,他的手穿過層層金光,並未觸到什麼。
“九溟……”湯若曉細細思索,終於,他想起一個人——上次披雪汀試煉,爭奪傳承的兩個女子,一個名滄歌,另一個,豈不正是有宇宙花瓶之稱的九溟?
這樣的小人物,湯若曉原本也不該記得。但九溟跟太古神儀畢竟有過不少交集,湯若曉做夢也想要獲得聖器,這才對她略有印象。
“神器竟將她刻入本體……”湯若曉喃喃道。但這不重要,所以他轉而又帶著近乎寵溺的遷就,道:“吾一心問道,並未考慮婚娶。你若喜愛此女,倒也無妨。待你我合為一體,吾自會將她帶回來,結為道侶。可好?”
四周金光刺目,並無回答。
“吾多年修煉,自以為毫無物欲。可你……太古神儀,這樣的你真是激起了本座所有的貪心。”湯若曉喃喃道。
說完,他閉上眼睛,開始吸收靈氣,為自己療傷。
可此時,他並未注意,隨著靈氣纏繞,手中的竹簡也開始一呼一吸。
繭心就站在池邊,冷眼觀瞧著靈池中的湯若曉。
湯若曉這樣的人物,若非落難,她哪有機會見到?如今,卻見他捧著太古神儀,一臉癡迷,愛若性命狀。繭心麵無表情,她不關心誰將奪走太古神儀,實力的孱弱,讓她對那樣的至寶毫無向往之心。
隻是如今,有湯若曉相助,她要留下少倉帝就又多了幾成把握。
她走出靈池,來到王宮正殿。
外麵天已大亮,隱有喜樂之聲傳來。繭心緩步來到門口,陽光照在她身上。她周身黑絲纏繞流轉,如同一團看不清的霧氣。
“少倉帝此人,心誌果然堅定。”她喃喃道。
她特地取罪孽絲,為此修建一座繭房。若是一般人,早為自己心中雜念所擾,瘋癲無狀。可少倉帝一住許多日,毫無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