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嫁妝
林如海乍然出現，將紫鵑結結實實嚇了一跳，心道這江南的院子還真是各處機關，姑老爺怎麼忽過來之時怎麼沒人通傳一聲。
這園子布置精巧，又有假山廊道，林如海愛女心切，將自己書房的與女兒的院子以小徑相連，也好時時探視。
他身子不虞，思及還有事未安排妥當，於是便從近道來，不想正好聽到紫鵑言語，當即心中就有怒氣。
黛玉連忙起身，從套間中另一小門繞出去，擦乾眼淚，與林如海解釋。
“父親，紫娟不知這些是母親的舊物。”
然林如海見女兒方才歸家，這丫鬟素日又有照顧黛玉的情分，不想叫黛玉難辦，但見黛玉對著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卻是小心翼翼，林如海心痛極了。
秦沐說的有幾分道理，他雖回天乏術，但是總不能就讓女兒指著榮國府做主。
人心易變，而且那一家除了老太太，事到臨頭，又有幾人真的會為黛玉考量。
黛玉是他林如海的唯一，但也不是賈母的唯一。
林如海揮了揮手示意紫鵑退下。
紫鵑才犯了忌諱，如今見姑娘和老爺並未重罰，慌忙退下，一麵又在心中有些埋怨自家姑娘，不早早與她把那些物件的來由說分明，連累她說出這話。
可是紫鵑又何曾反思，她一來便是連珠炮似的說林家不好，榮國府裡如何好，黛玉並未有說話的機會。
林如海又讓一四十來歲的婦人上前來，問黛玉道：“你可還記得她？”
黛玉見這人麵容比之記憶中蒼老許多，當即上去行了個禮。“陳媽媽。”
這位媽媽生得鵝蛋臉，五官端正，長相中等，麵上已是有了歲月留下的痕跡，連忙側身避開。
陳媽媽說：“奴婢當不得姑娘的大禮，幾年不見，姑娘長了好些。”
此人原是黛玉的乳母，一手將黛玉奶大，然賈敏過世後，她自家兒子又病了，林如海心善，又恐黛玉被過了病，便叫她挪到莊子上照管自己親兒子。
可惜那小子沒福氣，前年一病終究是去了，陳媽媽又回到家中做活，幫襯著林管家，料理些內宅家事。
林如海見女兒一張小臉，除了長高了，模樣與離家時似乎沒什麼變化。
想到榮國府一個下人也會在黛玉麵前拿腔拿調，還是嗣子說的對，既是回到了林家，也該用林家人才對。
林如海又囑咐到：“你方才歸家，就叫陳媽媽服侍你，她奶了你一場，做事也妥帖，你是林家的大姑娘，凡事有爹爹在。”
黛玉點頭應下，見父親臉色蒼白，懇求父親快去歇下，林如海也怕女兒擔心，從善如流。
送走林如海，陳媽媽又喚進來四個齊齊整整的丫鬟給黛玉磕頭。
陳媽媽道：“姑娘，這是家中預備的丫鬟，早知姑娘要來，老爺特意囑咐奴婢挑的。”
黛玉見這幾個丫鬟長得端正，各自穿了桃紅、柳綠、薑黃、石青的比較，顯然被精心的指導過，雖說年紀不大，倒是有些四平八穩的意味。
黛玉又問四人：“你們叫什麼名字？”
穿著桃紅衣裳的丫鬟連忙道：“太太說等著姑娘賜名，平日裡便叫我們春、夏、秋、冬。”
這麼一說，穿桃紅衣裳的這個丫鬟必定就是春兒了，這樣的名字倒也好認，黛玉索性也點頭道：“有趣，即是用慣了，仍舊叫這個名兒。”
陳媽媽又要四人在旁服侍，屋內黛玉的貼身事情仍是由紫鵑雪雁料理。
雪雁離家時還是一團孩氣，如今也算長得半大，才被林府裡的管家叫去問話，當下回來屋子中就多了好些人，尚不適應。
萬幸這些新來的丫鬟沒有搶她貼身的活計，將來在這府中不懂的，還要指她們指點，雪雁還記著自己是林家丫鬟，心中倒是像有了著落。
才幫黛玉梳洗過，紫鵑和雪雁一起整理帳子，給姑娘鋪床。。
紫鵑小聲衝雪雁抱怨，“姑娘也真是，不與人說明白那是姑奶奶的物件，可是害苦了我！”
雪雁也不知該答什麼，隻勉一笑，又給黛玉整理衣裳。
黛玉方才歸家，秦沐也時時刻刻關注她屋子裡的動向，才過了一日，陳媽媽就來回報。
這位奶媽媽麵露難色，“紫娟丫頭，服侍人還算妥當，可惜、可惜，終歸是榮國府的人。”
秦沐卻說要陳媽媽多擔待些，隻要那紫鵑不犯大錯，暫且由著她，當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陳媽媽隻得應下，憂心忡忡的回去。
秦沐要小丫鬟送了陳媽媽出去，又回到自己院子中，看林覺和楚蘇蘇在燈下排五子棋。
這兩人見她過來，忙讓她坐，聊起紫鵑來。
紫鵑這丫頭在紅樓夢中對林黛玉是真的好，事事都為林姑娘著想。
可是當初試探寶玉那一招，在秦沐看來卻算不得多聰慧，雖說驗證了寶玉對孤苦伶仃黛玉的感情，殊不知早已在王夫人那記了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