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裡日頭已經升了老高,斑駁的光影從新長的樹葉間落下,春日暖風輕拂,將湖旁樹枝吹得簌簌作響,旁邊花台裡,月季薔薇開了半茬,端的是姹紫嫣紅。
“大哥。”顧懷瑜出聲叫住林修言。
林修言回頭,目光微凝:“何事?”
顧懷瑜並不介意他的疏離,笑盈盈直言來意:“想賣大哥一個人情。”
林修言有些意外,他倒是不知一個尚未及笄的小丫頭,有什麼人情可賣給他的。但見她生的明豔嫵媚,這般笑盈盈看著他,著實讓他有些難以拒絕。
“你且說來聽聽?”
顧懷瑜不言,隻從袖兜裡取了一章巴掌大小的紙遞了過去。林修言不明所以,卻在接過去看了之後,神情忽然大變:“這東西,你是從何處得來?”
“我自己畫的。”她道。
顧懷瑜所言不假,那確實是她自己畫的。
上輩子她在府內,就如同隱形人一般,沒人會在意她,為避開那些鄙夷的目光,顧懷瑜常常偷偷一個人躲起來,因此也知道了不少秘辛。
隻是那時的她,不欲做謀人性命的事,這些東西也就隨著她的死,深埋於地底了。
林修言遇襲那日,交戰中砍破一人後背,曾在對方肩胛骨處發現了這個圖騰。他多方查探,線索最終斷在了自己父親身亡的事上,蛛絲馬跡中隱隱透露出父親遇害與之有關。他心中有懷疑之人,但這些年他傾儘全力,苦苦尋覓也沒有進展。
沒曾想,今日會在顧懷瑜這裡看到。
林修言瞬間捏緊了掌心,沉聲道:“你如何知曉這東西與我有關?”
顧懷瑜沒有回答,隻靜靜地看著他。
他頓了頓,無奈道:“你是誰?或者說,你有什麼目的?”
“我隻是想同你合作!”四周無人,她不擔心被旁人聽了去,也不繞彎子,直接說了出來。
顧懷瑜知道,往後與林湘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麵,她無人倚仗,想要對上日漸勢大的林修睿,定是死路一條,可就算死,她也不能讓林修睿和林湘這輩子太如意。
林修言狐疑地看著她,好半晌才道:“妹妹怕是找錯人了,我一介白丁,無權無勢,有什麼可和妹妹合作的呢?”
“江恂。”她緩緩開口,念了一個名字。
這還是前世林修睿從龍有功後,林湘得意忘形跑到她麵前說的。
現如今商人屬於下九流,偏偏林修言卻不管這些,各行各業做到了極致,下九流未必還是下九流。
他改名換姓,暗中布了不少產業,賭坊、紅樓、酒肆,都是最可靠的消息來源地。三教九流之人認識不少,在江湖上頗有名氣。
憑著這些,沒過上幾年,已做到了大周最負盛名的商人。
他與林修睿的具體恩怨顧懷瑜不清楚,但她知道,林修睿是極其憎恨他的。在二皇子被立為太子之後,也不知從哪裡知道了林修言的事,兩人合謀隨便安了個罪名,將他打入暗勞,悄無聲息接手了悉數產業,暗中收買人心,屯兵養馬,終登皇位。
片刻寂靜過後,林修言死死盯著眼前的人,目光複雜道:“你究竟是誰?”
“自是如家包換的顧懷瑜。”不等林修言說話,顧懷瑜繼續道:“我今日與你說這些,並非威脅而是討好,目的隻是想要保命而已。想必大哥早已知道,我被顧氏抱走虐養了這麼些年,現下初回王府,與爹娘不親,還有一個假姐姐在背後虎視眈眈,掛著顧這個姓,算不得真正的林家人。”
這些明麵上、暗地裡的東西,她相信,憑林修言現如今握在手中的勢力,想要查清,簡直是輕而易舉。
林修言的聲音悠悠然響起:“你既能知道這些,想來憑你的本事,即便無我,他們也害不到你。”
顧懷瑜搖頭:“機緣巧合得了些先知,可手上無權,隻能是任人宰割。你說對嗎?”
林修言有片刻間的靜默,兩人遙遙相望,皆看懂了對方眼裡的勢在必得。
風乍起,有些低如呢喃的對話,隨著風飄散。
“既是合作,我有什麼好處呢?”
“抄家,奪爵,一切你想看到的,和你不能做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