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叢閃動,竟是有東西在裡頭,綠枝忙喊:“趙福,堵住大門!”
蛇沿著軟榻蜿蜒爬下,就堵在出門的必經之路上,高昂著三角腦袋搖搖擺擺,隨時準備撲咬上來,紅玉最怕這些個東西,卻依舊擋在顧懷瑜前頭,嚇得快要哭出來。
“小姐,怎麼辦?”
顧懷瑜神色無波,嘴角揚了揚,取下肘間的披帛在手腕上繞了數圈,在紅玉不解的眼神中,將牆角那盆蘭花搬起用力砸了過去。
她刻意錯了方位,蛇頭一避卻被砸了個正著,有堅硬鱗甲做保,這一擊並未將它砸死。巨蛇吃痛,漆黑的蛇身在地上翻轉扭曲,纏繞成了麻花。
顧懷瑜順手抬起那張花幾,她還得感謝張氏,沒用太名貴的木料,入手不算太重。在蛇還未停止翻轉時飛快將凳腳杵在了它的頭上,然後一腳踩住尾巴,探出手捏住了毒蛇的七寸,將三尺上的身軀提了起來。
“小……小姐!”紅玉咽了咽口水,她看一眼這長蟲都會起雞皮疙瘩,小姐是如何做到麵不改色地抓住它的。
顧懷瑜冷聲道:“去拿個罐子來!”
紅玉轉身取罐子的空檔,綠枝和趙福已經將那人抓了進來。
他腰間掛了個碩大的竹篾,想來便是裝這長蟲的工具。顧懷瑜倒是有些意外,來的還是個熟人。
她手中還捏著那條扁頸蛇的七寸,蛇身盤繞在她的手肘之上,泛著青光的鱗片與白皙的皮膚形成了鮮明對比。
“跪下!”綠枝反扣著他的手,抬腳便踹上王奎的腿窩。
“說說吧!”
顧懷瑜轉身坐回了榻上,扣著蛇腦雙指一錯,便將蛇口張開,露出尖銳的獠牙。她抬手摸了摸冰涼的蛇身,似乎絲毫不介意手肘上越纏越緊的力度,嘴角噙著笑意,額心的花鈿在燭火下散著妖異的光,看起來像是個索人性命的妖精。
“這麼好的東西,也難為你能找來。”
王奎渾身一震,趴俯到了地上:“小姐冤枉!這蛇並非奴才找來,奴才是來捉拿這東西的!還望小姐明察。”
“你打量著蒙我呢?”紅玉取了罐子交給顧懷瑜,指著王奎道:“花房離棠梨院如此遠,你旁的地兒不去,怎的就偏來了這!”
“姑娘冤枉啊!小的怎敢。”王奎將身子伏的更低,解釋道:“前些日子花房管事便說有人在府裡看見了長蟲,奴才曾與人學過些本事,便自請了命令。下午……下午奴才送花過來的時候,在花台處看見了此物的尾巴,未免嚇著小姐,因此沒敢聲張,就想著等晚間來悄悄弄走。”
顧懷瑜冷笑一聲,慢騰騰道:“那為何,聽到房內動靜,見蛇已進來,你便想著溜走?”
王奎剛想要辯解,就聽得腳步聲靠近,顧懷瑜陰冷似鬼的聲音在耳側幽幽響起:“這扁頸蛇長於南方潮濕之地,北地並不多見。最喜晝出夜伏,毒性極強,被咬之後一個時辰內必定窒息而亡,你說,我用這毒牙咬上你一口,你能堅持多久?”
王奎渾身打了個寒顫,忙抬起頭來頓時僵立當場。顧懷瑜已然屈腿蹲到他身旁,緩緩將手湊近,蛇口大張著在他身上比劃。
“小姐,你不能這麼對我!我真的是來抓它的!”王奎顫抖著大喊,聲音驚懼到了嘶啞。他沒想到顧懷瑜居然認識此物,還如此了解!
顧懷瑜嗯了一聲,“我自然是信你的,隻是,你不知道,我這人素來心思歹毒,還沒見過人被蛇咬死的樣子。”
說著,她便將獠牙貼近王奎,沿著他手臂的線條緩緩滑動,王奎周身汗毛豎立,能感覺到堅硬的牙齒滑過皮肉的癢意,帶起一串發麻的線。他僵硬在地不敢亂動分毫,就怕這尖銳的牙齒稍一不慎劃破了皮膚。
心裡有些後悔!原以為接下這差事,想要得手是件輕而易舉的事,誰料想惹到了一個惡鬼似的二小姐!
“隻需輕輕這麼一按!”顧懷瑜忽然加大聲音,手在話音將落時頓住,尖牙輕輕下壓。“嗬嗬。”
針尖觸肉的尖銳感隔著薄薄的衣料傳來,王奎渾身一麻,心裡咯噔一聲,三魂出了兩竅,身體開始打著篩子,嘶啞著聲音喊道:“二小姐!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顧懷瑜嗤笑:“怕什麼?我這還沒按下去呢,沒點膽子就學人玩陰的,這樣不太好。”
“我……我不知道小姐在說什麼!”王奎鬆了口氣,依舊狡辯。
“還不說是嗎?”顧懷瑜深深看了他一眼,手上力度加大兩分:“這一次,我可就不是嚇你而已了!”
王奎胸口急促起伏,他知道被這蛇咬了會是什麼後果,隻需一個時辰,不,半個時辰,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燈芯啪的爆起了一個燈花,火光搖曳了一下,王奎覺得顧懷瑜這人越發不似人起來,那微挑的眼角和眼眸裡深幽的光,就如同她手中的毒蛇一般,陰森可怕!
“我說!我說!”王奎大喊,眼角甚至嚇出了眼淚。
“是郡主,郡主叫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