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綠枝將衣服往旁邊的丫鬟手上一塞,伸手攔住朝露:“懂不懂規矩,小姐的房間也是你一個下人隨便亂闖的?”
朝露重重吸了兩口氣,正要開口,就聽房間內顧懷瑜的聲音傳來:“綠枝,讓她進來。”
衝著綠枝翻了個白眼,朝露抬腳進門的空檔還故意撞了她一下,綠枝捏拳看著她的背影眯了眯眼。
“三小姐,世子請你過去一趟。”朝露抬眼,卻在看到顧懷瑜的時候驚了一下。
顧懷瑜倚著貴妃榻,整個人軟軟的側躺在上頭,她換了身月白紗衣,頭發散在腦後,紅玉正拿了張乾布巾替她絞著,抬眼看她的時候,眸中帶著一絲慵懶,和冷意。
“何事?”
語調涼薄,朝露打了個寒顫,“您去了蘭苑就知道了。”
顧懷瑜嗤笑一聲,衝她揮了揮手:“你去告訴他,我歇下了。”
“您今日必須過去一趟!”朝露脫口而出。
“嗯?”
嘭一聲,窗楹被風撞開,狂風夾帶著絲絲涼意湧進房內,掛在窗上的紗似翻飛的裙擺,正張牙舞爪向自己襲來。
朝露咽了咽口水,張嘴想說什麼又顫抖著閉上。她覺得三小姐仿佛哪裡變了,若以前隻是一隻帶著刺的刺蝟,那麼現在就像立於上崗的豹。
特彆是那雙眼睛,陰沉不帶一絲暖意,看著看著便會覺得她下一刻就會撲過來,將獵物拆吃入腹。
“你且去告訴他,要來便自己來,我沒那個空去看他們兄妹情深,也不想自找惡心!”
暴雨如注,天黑的似墨,沿著瓦片流下的雨水將花台裡的花衝倒了一片,林修睿黑著臉聽著朝露說完,不可思議得瞪了瞪眼。
“她真這麼說?”
朝露怯懦地點了點頭,“奴婢不敢胡亂編排。”
林湘適時開口:“她不待見我便罷了,我不與她一般見識就是,她怎麼敢,這麼說哥哥!”
林修睿放在膝蓋上的手握緊,又鬆開,然後又猛地握緊,騰一下從床沿站起來:“你好好休息,我去找她。”
林湘垂下眼睛,掩住了眼底的得意,顧懷瑜若是與哥哥正麵起了衝突,那麼老夫人會幫誰呢。一個相處不久的孫女,還是將來需要倚仗的孫子,不用想也知道。
到時候沒了靠山,顧懷瑜便是那秋後的螞蚱,自己想讓她死,也就是動動手指頭的事。
棠梨院中的梨花已經被雨砸落了厚厚一層,被林修睿毫不留情地踏過,他未等人通報就直接進了門,繞過隔斷便看到顧懷瑜端坐在榻上,舉著一把剪刀修剪著紅瓷瓶內的梨枝,見他來了也沒有招呼,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林修睿徑直走到一旁坐下,伸手扣了扣軟塌上的憑幾,見她依舊沒有反應隻轉了兩圈花瓶細細地瞧著,頓時臉色一沉:“你還有這般閒情逸致。”
顧懷瑜笑了笑,隨口道:“為何我不能有?”
哢嚓一刀剪掉了多餘的細枝,她不緊不慢地說:“臟東西見多了,隻有看點這些花花草草養養眼睛。”
林修睿目光一凝,語氣嘲諷:“人心醜陋,這花是插不好看的。”
顧懷瑜嗯了一聲,認同道:“難怪我從來不見姐姐插花。”
林修睿呼吸一滯,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接,劍眉倒蹙,冷聲道:“若論人心醜陋,你倒是這王府獨一份。”
顧懷瑜不慍不鬨,麵色沒有一丁點變化。“若論眼瞎,你也是這京城獨一份。”
林修睿捏緊了手心,怒言未出,又聽她補了一句:“大哥成日裡盯著這內宅之事,有這功夫好好替二皇子辦事不好嗎?”
林修睿一愣,手用力拍到桌子上:“你什麼態度!”
“你什麼態度我便什麼態度。”顧懷瑜擱下剪到,命綠枝將花瓶放到一旁的花幾上。
林修睿的臉色陰沉的就像此刻的天,似要滴水:“我且問你,今日是不是你打的湘兒。”
顧懷瑜笑了一下,乾脆的承認了:“是啊。”
“好,既然你承認了,我也容不得你這般心思歹毒之人。”林修睿惱怒道:“來人,取家法。”
紅玉心裡一驚,所謂家法,便是拿泡了鹽水的馬鞭,重重抽打在犯了事的人身上,馬鞭上帶著倒刺,一鞭子下去便皮開肉綻,鹽水順著傷口灌入體內,直叫人生不如死。
話音將落,隨著林修睿一起來的小廝便轉身要走,卻被綠枝一把扭住臂膀,踢翻到了地上。
林修睿怒不可遏:“你想做什麼!”
顧懷瑜從榻上起身,緩緩走到林修睿旁邊,自上而下看著他:“你,最好不要惹我。”
“反了你了!”說罷,他揚手便要扇顧懷瑜一巴掌。
顧懷瑜往後一步躲開,扯唇笑了笑:“為你的情妹妹討回公道,你還真是不遺餘力。”
“你說什麼!”林修睿倏然間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看著顧懷瑜。
“我說什麼你不知道嗎?”她湊近林修睿耳旁:“兄妹苟且,如此喪德之事,你說若是傳了出去,我們之間究竟是誰沒有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