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閣中, 李氏在與張儀琳叮囑一番之後, 便急匆匆回家了。
她沒敢告訴張譯成要將張儀琳送進王府,自那日兄妹二人起爭執, 張譯成掐了張儀琳的脖子後情緒就有些不太對勁, 時常目露凶光,脾氣也變得陰沉不定,看那架勢竟像陷入魔怔了,李氏有些擔憂, 怕再刺激了他就不好了。
張儀琳倒是不管那麼多, 好整以暇坐在妝奩前, 拿了支炭筆細細描著眉, 然後又打開自己帶來的妝盒,從裡頭拿了支攢金絲釵子往發間戴。
對鏡自照, 麵上興奮之情無以言表,以往來的名不正言不順,院中這些個丫鬟婆子也沒將自己當個真的主子看, 如今她總算如願進了王府, 可不得趁機好好敲打敲打。
抬手撫了撫自己鬢角, 將妝盒蓋子合上, 張儀琳扯唇一笑喚來巧慧:“你去把院子裡所有的丫鬟、嬤嬤都叫來,我有事要吩咐。”
“是。”巧慧福了福身,撩簾出了門。
端了張椅子坐在廊下, 巧心還特意為她奉了一杯茶, 見滿園的下人立在院中, 張儀琳慢騰騰地端起茶來抿了一口,許久未說話,簡直拿足了派頭。
漱玉閣中靜得呼吸可聞,頭頂便是烈日灼陽,好些人被刺眼的光烤得受不了,垂首或閉眼,或盯著自己身下的影子,看起來頗有些低眉順眼的模樣,對於這效果,張儀琳很是滿意。
半晌,她才道:“今後,我便是這漱玉閣的主子,你們在我院中當值,務必要靈醒些,切不可像以往那般散漫懶惰,沒個規矩。”
“是。”一眾下人心裡默默翻著白眼,口中依舊恭恭敬敬。
將茶盞交給巧心,她又慢條斯理道:“我這人呢,素來心腸軟,但最見不得有誰兩麵三刀亂嚼舌根子,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樣子,對主子儘忠是本分,若是往後有誰一心隻想著歪門邪道,那就彆怪我翻臉無情。但若是你們忠心儘職,這好處自然也是少不了!”
“是。”
滿意的笑了笑,張儀琳對巧慧使了個眼色,便見巧慧拿出一早預備好的銀子,派給了下頭的人。
林湘抄手倚在月亮門旁看了許久,見不慣張儀琳那副不拿自己當外人的做派,啐了一口,抬腳走進漱玉閣。
“表姐好大的威風呢!”她揚聲道。
張儀琳正得意在自己恩威並施後下人們唯唯諾諾的樣子裡,忽聞一聲滿是嘲諷的話,見林湘麵色不善的走來,心中無端有些忐忑。
她跟著林湘屁股後麵打轉慣了,知道林修睿有多疼這個妹妹,若是想要扭轉自己在林修睿心中的形象,還得倚靠林湘。
正了正神色,她忽然扯開一個笑臉,從椅子上起身迎了過去,笑道:“妹妹怎麼來了?”
林湘冷哼了一聲,無比鄙夷:“這是我家,我想去哪便能去哪,輪得著你來過問。”
張儀琳麵上落落大方的笑意差點掛不住,用力握了握拳才將不快忍了下來,柔聲道:“姐姐不是這意思,不知妹妹前來是有何事?”
林湘踏上台階,坐到了張儀琳原本的位置上,譏笑道:“來看看你究竟有多不要臉啊,厚著臉皮巴上來,還真將自己當個主子了。”
院中的下人還未散去,聽林湘如此說道,不禁低頭忍笑。
張儀琳重重吸了一口氣,自己才剛立了威風就被下麵子,一再的忍讓,林湘卻不依不饒,心中的怒火再也忍不住,當即冷下了臉:“你什麼意思!”
“我說你,不要臉!”林湘一字一句的說。
一早她便聽說張氏受老夫人的命令,往林修睿院中帶去了兩個通房,心裡氣得要死,但礙著老夫人的麵子倒不好動手做什麼,加之心裡知曉林修睿並不會答應,就稍放寬了點心。
哪知這事還沒完,剛忍下去不久,就聽說李氏帶著張儀琳上門了,一通吵鬨之後,老夫人便做主將張儀琳收入了林修睿房中。
她心中不滿老夫人,憋了好大一口氣,但又不敢去找老夫人的茬,索性便來了漱玉閣,想要羞辱張儀琳一番。
“真真是惡心至極!”
張儀琳怒極反笑,伸手看著自己染著的鮮紅指尖的蔻丹:“我便是不要臉又如何,總之現在我已經是表哥的人,若真論起來,你還得稱我一聲嫂嫂。”
話音將落,林湘猛得躥起,抬手便給了張儀琳一耳光:“還真是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也不瞧瞧你什麼身份,也就是自甘墮落,當了半個奴才罷了。”
說起這個,林湘恨不得將滿口銀牙咬碎,自己已經委身於了林修睿,到現在身份一事還沒個進展,這麼不明不白的跟著他,還要擔驚受怕。偏偏這時,被張儀琳撿了個漏子,不費吹灰之力便名正言順成了林修睿的人,不僅如此,她還非要在自己麵前提起來,叫她怎麼能忍得住。
張儀琳猝不及防被甩了一巴掌,臉上浮現一個鮮紅的巴掌印,腦中登時一片空白,竟想也不想就向著林湘撲了過去。
院中的下人目瞪口呆了好半晌,見二人已經扭打在了一起,趕忙上去拉人。隻是顧忌這林湘的身份,大多隻敢鉗製住張儀琳的手腳。
有人幫忙,林湘輕鬆了許多,在抬手接連扇了兩個巴掌之後,眼中一抹怨毒的光閃過,忽然傾身一把扯下了張儀琳鬢間的簪子,想要劃花她這張自己嫉恨了許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