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瑾點頭,也不多言,依著牆站到了一旁。
不多時,厚重的殿門打開,柳貴妃搖曳著細軟的腰肢從裡頭踏了出來,見到門外的宋時瑾,對著他頷了頷首。
“微臣見過貴妃娘娘。”宋時瑾禮儀做的十分足,挑不出一絲錯。
柳貴妃展顏笑道:“宋大人免禮。”
言罷,將頭轉了過去,飛鸞赤金步搖晃出些微聲響,她將染著蔻丹的手指搭到一旁的丫鬟手上,道了聲:“走吧。”
宋時瑾退至一旁,錯身之時,柳貴妃腳步微頓,隻聞細細一聲:“多謝。”再抬頭,她已經上了轎攆。
宋時瑾依舊是麵無表情,轉身入了禦書房內。
裡頭自是涼爽無比,與外頭乃天壤之彆,房內四角和禦案放了足足五個冰鑒,才堪堪將溫度降到了適宜。
宋時瑾垂眸,目不斜視盯著地上光可鑒人的大理石磚,而後撩袍跪拜。
皇帝端坐在禦案前,麵前是高高疊起的奏章,旁邊放了一萬冰鎮的蓮子羹,想來便是柳貴妃方才送來的。
“愛卿免禮,賜坐。”
宋時瑾卻依舊跪著,拱手道:“微臣有要事稟告,還望皇上恕罪。”
元德帝沉吟片刻,打量了他一番,眼中有些莫名的情緒閃過:“先坐下再說。”
宋時瑾依言站起,隨後將裝訂成冊的探查結果遞到了禦案上:“請皇上過目。”
接過冊子,元德帝翻開瞧了一眼,隨即怒目而視,細細地將冊子從頭到尾翻看了一遍。
殿內靜謐無聲,隻有衣料摩挲聲響與輕微的翻頁聲,許久,元德帝才將冊子往桌上一摔,厲聲道:“竟有此等事?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約莫在端午之時,微臣偶然間發現一夥形跡可疑的黑衣人,並截獲了他們運往滄州的一批貨物,船上共六萬餘數赤隱散。順著這條線查下去,找到了香積山的一處製藥點,事發緊急,微臣隻能先行將其剿滅。”宋時瑾沉聲道:“此事未事先稟告,請皇上責罰。”
事急從權,這事尚可理解,元德帝抬了抬手,“繼續說。”
“隨後,微臣不大放心,還是命人繼續探查著,緊接著在滄州等地也發現了此物,知曉事態愈加嚴重,微臣不敢隱瞞,若此物大肆流通,將給大周帶來無法估量的災難!”
元德帝重重出了一口氣,揚聲道:“繼續查下去,務必要將著幕後之人給我揪出來!能在京城眼皮子底下生事,非一般人可為。”
“是。”宋時瑾領命。
上位者皆疑心病重,即便是皇帝再信任宋時瑾,可此事一旦牽涉到自己的兒子,特彆還是在這立儲的檔口,就難免讓人多想幾分。是以,宋時瑾並未將懷疑二皇子的話說出。
一則是因為沒有直接證據可以證明此事是二皇子所作,吃了汴梁的虧之後,二皇子在此事上很是謹慎,所用之人皆在明麵上與之沒有牽扯。
二則,有些事情,他說了,皇帝自會另派人去暗中調查,結果是自己查出的和從他人口中聽說的,效果,可是大不一樣。
皇帝雖信任他,可宋時瑾卻不得不小心行事。君心難測,如今自己勢大,保不準皇上哪一天就開始疑心自己。
“那麼,微臣就先告退了。”
元德帝點了點頭,指尖在桌案上點了兩下:“去吧。”
宋時瑾躬身後退,未踏兩步,便聽得殿外李玉的聲音焦急響起:“六公主啊,這可使不得,皇上正和宋大人談要緊事,老奴可不敢去打攪。”
片刻後,一陣女聲如磬玉相擊,緩緩道:“那我便在這門外候著,等父皇他們什麼時候談完了我再進去就是。”
“這天兒熱,不若公主先回去,這東西就由老奴交給皇上。”李玉看著眼前的六公主,有些頭疼。
每每宋大人一到,六公主隻要是一得了消息便會第一時間跑來,也不知哪裡來的消息,那般靈通。
六公主跺了跺腳,額間一顆紅寶石隨之搖晃,嬌聲道:“我不,這是我特意為父皇做的蓮子湯,得親自交到父皇手上。”
殿內元德帝目光閃了閃,隨即叫停了宋時瑾:“你等等,朕還有事問你。”
宋時瑾低下頭,“是。”
元德帝話鋒一轉,問道:“你如今也到該成婚的年紀了,可有瞧上哪家姑娘?”
宋時瑾目光忽閃,不知想到了什麼,難得一笑。
見他這模樣,元德帝心裡也有譜了,笑道:“是哪家姑娘,不放說與朕聽聽,若是喜歡,朕替你賜婚。”
宋時瑾道:“謝皇上恩典,乃是微臣兒時相識之人,不過微臣此生所求隻她一人而已,也不想她在成婚一事上受委屈,若日後尋了機會,微臣再向皇上討個恩典。”
元德帝目光一凝,隨即朗聲笑道:“好,那朕便準了。”
六公主對宋時瑾的愛慕,元德帝可是看在眼裡,隻是礙於有些事情,六公主是萬不可能嫁給宋時瑾的。
方才出言試探一番,也是想看看,宋時瑾有沒有這層心思,如今聽他這般表明了心跡,皇上那顆心才算是落了地。
“行了,無事了,你回吧。”
宋時瑾垂眸笑了笑,皇帝這番試探,他怎會聽不明白呢。
“微臣告退!”
六公主守在門口,熱的出了一身薄汗,見殿門一打開,趕忙抬腳上前。
嬌怯道:“宋大人。”
宋時瑾拱手:“見過六公主,微臣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罷,也不管六公主如何,大步跨入了金燦燦的日光裡。
六公主看著他高挺的背影,眼中癡迷一陣,隨即咬了咬牙,我就不信我捂不熱你這塊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