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1 / 2)

弄死那朵白蓮花 重槿 6117 字 9個月前

青瓦白牆, 茂密的枝葉從牆上攀出, 地上鋪著平整的青石板, 走的卻不是顧懷瑜熟悉的路。

瞧著越來越陌生的景致,顧懷瑜稍稍側過腦袋望著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宋時瑾, 眼中略帶疑惑, 道:“這條路不是回顧宅的路啊。”

宋時瑾腳步未停,依舊目視著前方,領著她向前走。餘光處,她頭上的玉簪泛著光,不停引誘著他看過去, 眨了兩下眼睛,宋時瑾低沉道:“我知道。”

顧懷瑜歪著頭打量他,視線停在他微抖的眼睫上:“你不是說想去的是以前那些地方。”

宋時瑾終是忍不住, 側頭看她,眸中含笑, 道:“另外帶你去個地方。”

“哪裡?”顧懷瑜問。

宋時瑾故作神秘:“去了就知道了。”

雖往事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宋時瑾卻隻願死揪著有著顧懷瑜的從前不放。

五歲之前的記憶是一片空白,八歲之前的那三年,卻是他不願再去回想的孤獨與黑暗。再之後他卻記得異常的清楚, 有她陪伴的那段日子, 雖苦也甜, 約莫是他兩世之中過得最為輕鬆的一段時日。

前一生, 他是在五歲那年, 被一個老乞丐從亂葬崗中發現的。

老乞丐說,無意間走到那裡,見他衣著富貴,所飾不凡,本想要扒掉他的衣服和身上的玉佩去換些銀子使的,誰知一碰到才發現還有氣,於是就將他帶了回去,隻可惜他是個啞巴,不然的話還能問問是哪家的公子,沒準將他送回去還能得筆意外之財。

當時他身上隻有一張寫著生辰八字的紙條,和一枚同心玉佩,值錢的便是這枚玉佩,毫無一絲雜質,觸手生溫。

但奇怪的是這兩樣東西,老乞丐卻在他醒來之後都悉數還給了他,並且叫他好好保管,說日後保不準還能有機會找到家人。

那時候宋時瑾剛醒,腦中一片空白,嗓子裡也不能發出聲音,隻能懵懵懂懂地將這些東西收好。

這之後,老乞丐又不知從哪找了一套又臟又破的衣服,給他換上,並將他當日所穿全都丟進了火堆裡,叫他想要活命就得跟著自己出去討口。

宋時瑾什麼也不懂,隻能跟著點頭。

可沒過兩日,老乞丐卻忽然失蹤了,宋時瑾便又成了孤兒。一個五歲的小孩子,什麼都不記得,什麼也不會,隻知道老乞丐叫他討口保命,所以他便學著老乞丐的樣子,端了碗去各個街口守著。

因著年紀太小,一雙漆黑的眼又不似其他乞兒一般渾濁,還是有不少人見他可憐給他銅板的。可也正是因為他年紀小,這些就成了他被毆打的緣由。

乞丐奪食,自是以命去拚,討了一整天的飯,也不見一個好心人的乞丐嫉妒地雙眼發紅。他們搶走了宋時瑾碗中的銅板和身上的玉佩,將那張老乞丐說要好好保管的紙撕得稀碎,並且占領了那間破廟,將他趕了出來。

時值深冬,夜風夾著成片的雪呼嘯,吹在他略顯單薄的身上,涼地刺骨。四周都是靜悄悄的,隻有不知名的鳥拉長了聲音嗚嗚叫著,漆黑的夜空似張大了嘴的怪獸,在下一刻就會將他拆之入腹。

他不知道那段時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沒死算他命大,乞丐間的地盤意識很重,隻要是宋時瑾一出現,便會遭到驅逐。

他隻能四下躲藏,苟且偷生,最餓的時候,他甚至連樹皮和青草都吃過。漸漸地,他成了真正的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無奈之下,他藏身到了一處清冷的小巷中,餓了許久,挨打了許久,他早已筋疲力儘,躺在牆角,於饑寒交迫中等待著死亡。

正在這時,不遠處一間宅子牆下的狗洞中發出簌簌之聲,不一會,一個烏黑的腦袋探頭,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後迅速從裡頭鑽了出來。

那是他第一次見顧懷瑜,她紮著雙髻,發間還帶著碎葉與雜草,臉上塊塊淤青,懷中鼓鼓囊囊,見到宋時瑾躺在牆角的當下,被嚇得目光呆滯許久。

而後,她試探著走了過來,驚訝地問道:“你怎麼了?”

宋時瑾渾身上下劇烈的疼,臉上汙漬與青紅交加,說不出的狼狽,他張了張乾裂起皮的嘴,虛弱地發不出一點聲音。

“你受傷了。”她沒有嫌棄他臟、臭,而是跑到他旁邊跪坐下來,從懷裡摸出一塊餅子遞到他嘴邊:“你吃吧。”

餅還帶著些許溫度,甜香味刺入腦中,宋時瑾下意識的張嘴,有些乾硬,但對他來說,這已經是時間不可多得的美味了。

看著他狼吞虎咽,顧懷瑜乾脆將懷中偷來的餅子一起拿了出來,咽著口水道:“都給你吧,吃了就會好了。”

宋時瑾不敢接,就那麼趴在地上,看著她。

顧懷瑜歎了口氣,忽然起身又向著那個狗洞鑽去,宋時瑾閉了閉眼,死死盯著那個狗洞。

片刻之後,顧懷瑜手中捧著一卷荷葉,裡頭是剛盛滿的水,邊走邊灑,好容易才走到他旁邊,將葉口對準他,灌了下去。

而後,又伸出細細的手指拿了一塊餅子,塞到他嘴裡,口中喃喃:“你彆怕,我又不是壞人。”

接連吃了四五個,嗓子被餅拉的生疼,宋時瑾才覺得自己緩過了那股瀕死的餓。

“你叫什麼?我叫顧懷瑜。”她指了指那個狗洞的方向:“喏,家就在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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