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的速度一點都沒有降下來,顧懷瑜嚇得大喊:“你快拉住馬!”
宋時瑾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它瘋了,拉不住的。”
距離在飛速拉近,顧懷瑜咬了咬牙,顫聲道:“我知道,你有功夫,你放開我,還有活命的機會。”
宋時瑾卻收緊了一點胳膊,將下巴擱到她的頭頂,問道:“為什麼將東西還給我。”
“都要死了,你還說這個!”
宋時瑾笑了笑:“這比我的命重要。”
“你瘋了!”山淵越來越近,宋時瑾還是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顧懷瑜急的大喊:“你走啊。”
狂風將他的頭發揚起,他低聲道:“是,我瘋了。”
顧懷瑜歎息,“所有事你都記得,為何非要一個結果呢。”
“因為,沒有你,我這條命沒有意義。”
顧懷瑜仰頭,對上的是他無比認真的神色,他沒有說謊,顧懷瑜一直都知道。
馬蹄騰了空,眼底就是濃霧繚繞的山穀,顧懷瑜絕望地閉上了眼,沒想到這輩子,還是沒活兩年就要死了。
宋時瑾失望地歎息一聲,在馬往下墜落之時,抱著她飛身而起,腳踏在馬鞍山,一個借力,便向著對麵斷崖處飛去。
這處裂縫因何形成無人知曉,邊沿處的泥塊有些鬆動,宋時瑾腳剛一落在上頭,整片鬆垮的泥石就有崩塌的趨勢。
顧懷瑜腳下一個趔趄,宋時瑾已經帶著她往地上滾去,連著翻了好幾個身才停下,方才站立的地方已經滑落到了裂縫之中。
劫後餘生,顧懷瑜喘著粗氣看著宋時瑾,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宋時瑾死死護住她的頭,臉與臉之間,不過一臂的距離,他上半身懸在上頭,皺著眉問:“你沒事吧?”
顧懷瑜搖頭,冷汗已經嚇出薄薄一層,“沒事。”
四下無人,宋時瑾索性不放開她,雙手墊在她腦後禁錮著迫使她看著自己,居高臨下望著她:“我說過,若是不想要便將東西丟了。”
顧懷瑜偏開視線,道:“我想你已經明白我方才說的話了。”
喟歎一聲,宋時瑾道:“那麼你聽明白我說的話了嗎?”
沒有你,我的重來沒有任何意義。
四目相對,顧懷瑜眼中還是躊躇,宋時瑾眼中情意過濃,樹葉還在簌簌響著。
她的頭發已經散開,額間碎發被薄汗沾濕,有些狼狽,可在宋時瑾眼中,卻嫵媚到了極致,這樣將她死死圈進懷中,是他的夢寐以求。
五官放大,距離在拉近,宋時瑾可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磬香,呼吸纏繞,唇瓣近在咫尺,顧懷瑜猛地回神,一把推開他。
所有旖旎在她連聲乾嘔中倏然間褪去,宋時瑾懊惱地閉了閉眼,啞聲道:“對不起。”
回答他的依舊是乾嘔。
半晌之後,顧懷瑜才壓下心中不適,尷尬地看著他。
宋時瑾長長歎息,從懷中掏出那個盒子,又放到她手中,不等她開口,先說:“想要聽聽我的過去嗎?”
上輩子二人熟識之後,幾乎變成了無話不說,可對於認識她之前的一切,宋時瑾一直是三緘其口。
顧懷瑜摳著盒子上的雕花,點了點頭。
宋時瑾仰麵躺到了地上,半闔著眼緩緩道:“我沒有五歲之前的記憶,也不知道父母是誰,家在哪裡。五歲之時,被師傅從亂葬崗撿了回來,身上就隻有這個東西,和一張寫著生辰八字的紙條。”說著,他指了指顧懷瑜手中的盒子。
“師傅救了我之後便失蹤了,我開始學著討口,但因年紀小,討來的銅板,饅頭也會被搶。餓得極了,我就去那些酒樓後門,撿他們倒掉的潲水吃,被發現了便是一頓打。實在是沒辦法,總得要活下去,最難的時候,我甚至與狗搶過飯吃。
有時候會遇到戲耍我的公子哥,他們會將饅頭踩在腳底,讓我學狗叫,似狗一般趴在地上吃那些踩過的東西,添乾淨地上的殘渣,我做了,我得活命不是。”
顧懷瑜沒有說話,她知道,他說的應是上輩子。
“七歲那年,我殺了第一個人,那是一個搶我東西的乞丐,我打不過他,被揍了一頓後他就往我身上撒尿,想讓我吃,甚至還要折斷我的手腳,我趁他不備,拚儘全身力氣搬了一塊石頭,將他的腦袋砸了個稀碎。
我很可怕是不是,殺人之後我便逃了,我不敢再出現在人群裡,不敢讓人看到我,直到快要餓死的那天,我遇到了你。”
顧懷瑜死死捏著盒子,堅硬的棱角咯得手生疼,她感覺不到。
“你那麼美好,我卻如此卑鄙,還妄圖肖想你,很惡心對不對。”宋時瑾看著她,苦笑道:“到底是我不配,所以注定……”
“不是!”
顧懷瑜打斷他,想要說什麼,卻又無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