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不大放心,六公主一向眼高於頂,覺得林湘生的醜不大願意與她來往,這會子忽然上門,怎麼都有些不大對勁,索性道:“無礙,公主能來是王府的榮幸,老身怎敢怠慢。”
衛清妍依舊笑的親和:“我聽說您日前病了一場,若是因我累著了豈不是我的罪過,今日我來就是想去探望探望湘兒,有三小姐陪著就行。”
顧懷瑜笑了笑,揚聲道:“既然公主都這樣說了,祖母您就放心回去歇著吧,孫女定會好好招呼公主的。”
“這……”虞老夫人擔憂地看了一眼顧懷瑜,見她對自己眨了眨眼,心中似有了譜,“那老身便告退了,懷瑜,好生招待著。”
顧懷瑜欠身道:“祖母慢走。”
老夫人一走,衛清妍便斂去了笑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顧懷瑜,你很得意吧。”
“不知公主何出此言。”顧懷瑜低頭淡聲道。
衛清妍咬了咬牙,壓低了聲音:“本來你這種粗鄙之人是不配與我說話的,但今日我還是要告訴你,肖想宋時瑾,你不配!。”
顧懷瑜淡淡一笑,“配與不配,不是公主您說了算的。我乃鄉野長大,不懂說話之道,若有失禮之處,還望公主見諒。”
衛清妍聽罷臉一黑,眸中怒火燃起,沉聲道:“桂嬤嬤,給我掌嘴!”
顧懷瑜絲毫不慌亂,“還請公主告知我犯了何罪?”
桂嬤嬤卻是不敢由著衛清妍的性子來,抬腳上前,以隻能兩人聽到的聲音小聲道:“德妃娘娘的話,公主您忘了嗎?”
德妃娘娘交代過了,這段時日好生看著公主,切不可讓她惹了亂子,今日公主出宮,她攔不住,但若是想要胡來,桂嬤嬤還是敢壯著膽子提醒一番的。
衛清妍這輕易被挑起的怒火,似被一盆涼水澆滅,她恨恨看了顧懷瑜一眼:“罷了,今日權且放過你,帶我去林湘那裡。”
浮香院中林湘方才瘋了一場,這會已經被孫神醫製住,拿了把小刀,又割破指尖放了約莫兩錢的血在杯中,血中泛著的黑氣已經減淡不少。
孫神醫一邊記錄著藥方,一邊端杯聞了聞,“哪裡不對呢,白花蛇草,半枝蓮、地盯敗醬草,或者以毒攻毒……”
筆下的箋紙已經寫了密密麻麻一層,他還在奮筆疾書,將腦中所思一一記下,忽然,門口小丫鬟的聲音傳來:“奴婢見過三小姐。”
“郡主呢?”顧懷瑜問。
小丫鬟恭敬道:“用了藥已經睡著了。”
顧懷瑜轉向衛清妍,引手至門的方向:“六公主請。”
孫神醫蹙了蹙眉,忙將那杯血藏了起來,剛將箋紙疊起收進衣襟,顧懷瑜便領著衛清妍進了門。
“這位是孫明德孫大夫,世子從滄州為郡主請來治病的。”顧懷瑜介紹道。
孫神醫死死看著衛清妍,一瞬不瞬,像是透過她,看到了另一個人,攏在袖中的手掐進掌心,還是無用,所幸袖口上還彆著銀針,他毫不猶豫將針尖對準自己紮了下去。
衛清妍隻覺得“孫明德”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異,莫名讓她心底生出寒意,往身旁使了個眼色,桂嬤嬤當即怒斥:“大膽刁民,公主尊顏,豈是爾等可以直視的。”
孫神醫手中紮著那枚銀針,入骨的痛迫使他回神,聲音瞬間蒼老幾分:“草民不敢。”
“滾下去!”衛清妍蹙眉道。
這個孫明德的眼神,讓她很不喜歡。
孫神醫闔上眼:“公主恕罪,草民不敢離開此地分毫,郡主情緒尚未穩定,若是醒來傷人,草民擔待不起。”
衛清妍瞪了他一眼,想到若林湘真的有問題,傷了自己怎麼辦,見“孫明德”已然退走,這才緩緩靠近床沿。
“林湘,林湘,我來……啊!!”剛一拉開床幔,衛清妍就驚叫出聲,嚇得連連退後好幾步,摔倒在桂嬤嬤身上。
經過這些日子孫神醫的調養,她狀態好了不少,至少身上的傷已經愈合,但新長出的疤終究是扭曲粘連的,而且因為赤隱散的原因,她身上也同張氏那般,起了不少毒瘡,麵目全非,看起來像個怪物!
衛清妍第一次見到比鬼還可怕的人,心跳似乎要從喉嚨裡蹦出來,顫抖著問道:“她是誰?”
顧懷瑜嘴角勾起一個弧度,抬腳上前將床幔勾起,道:“這就是郡主啊,您好好看看。”
若林湘以前隻是清秀都被衛清妍說醜的話,這會簡直就是醜絕人寰,不敢多看一眼,她閉著眼大喊:“放下,將床幔放下!”
顧懷瑜緩緩道:“公主不是專程來看姐姐的嗎?您看清楚了嗎。”
衛清妍都要嚇吐了,渾身上下都跟著癢了起來,林湘那個樣子……身上那麼多瘡,也不知道會不會傳染!
“你放下!夠了,看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