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撚了撚手中的佛珠,冷笑道:“桂嬤嬤痛心到竟忘了請太醫先替公主瞧瞧,也忘了先行替公主收拾妥當,便迫不及待的將罪過按到我孫女頭上,果真是個忠心耿耿的好奴才。”
桂嬤嬤麵色一變,猶自逞強道:“不論老夫人如何說,這事總歸與三小姐脫不了乾係,老奴相信,德妃娘娘自有定奪。”不是她不想先替衛清妍清理,而是錯了這個時機,自己就隻能認罰,今日無論如何都必須先將顧懷瑜拉下水,有她吸引著六公主的仇恨,自己尚能保命。
張口德妃,閉口德妃,老夫人最是見不慣她這種狐假虎威狗仗人勢之人,轉而看向顧懷瑜:“懷瑜,你來說說?”
顧懷瑜向著老夫人走了兩步:“孫女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公主在看望過姐姐之後,便領著桂嬤嬤和丫鬟往外走,也不知怎的,就撞倒了桂嬤嬤,想來桂嬤嬤年紀也大了,慌亂中打翻了孫神醫擠膿血的碗,孫女還未反應過來,桂嬤嬤便開始指責我了。”
“滿口胡言!”桂嬤嬤眼皮突突跳了兩下,厲聲道。
老夫人眼風一掃:“德妃娘娘最是重規矩之人,一個奴才竟敢這般大呼小叫,我倒是要去問問德妃娘娘,誰給你的膽子!”
桂嬤嬤心中一凜,就聽顧懷瑜不疾不徐的說:“我是不是胡說,桂嬤嬤心知肚明,且這個房間裡的每一個人,都可以作證,親眼所見的事,總不能顛倒了黑白。”
桂嬤嬤咽了咽嗓子,目光掃過衛清妍身邊的丫鬟:“你說!三小姐是不是胡說八道。”
小丫鬟低頭抿唇,不敢輕易回答。
這時孫神醫卻抬腳上前:“老夫雖是一個赤腳大夫,身份低微,但有些話也不得不說,三小姐所言與事實無異……”
桂嬤嬤怒道:“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你是個什麼身份……”
話剛說了一半,林修睿已經聞訊趕來,他已經閉門不見人多日,再看到房間裡那些熟悉的臉時,有些恍然之感。
“桂嬤嬤。”他沉聲道:“這裡是榮昌王府,還輪不到你一個奴才耀武揚威。”
人越來越多,這是桂嬤嬤未曾料到的,對上老夫人一個都已經夠讓她膽戰心驚的了,更何況,這世子還是二皇子跟前的紅人。
“倚翠,安排一間廂房,先替公主清洗,張垣,拿著牌子去請禦醫過來。”一連聲的吩咐,林修睿最後才看著桂嬤嬤道:“趙毅,將這奴才抓起來,交給二皇子處理。”
他才接到命令,宋時瑾確實心悅顧懷瑜,眼下這個時機半點得罪不得,且,桂嬤嬤一個上不得台麵的狗奴才,居然敢跑到王府作威作福,真當他榮昌王府人人可欺不成。
桂嬤嬤掙紮之中被堵住口舌拖了下去,倚翠動作很是麻利,不到一會的功夫,便已將廂房收拾妥當,丫鬟們趕忙將衛清妍抬了過去。
顧懷瑜抬眼看了一眼林修睿,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居然沒有趁著這個機會將自己處置,反而站到了自己這邊,看來這段日子的閉門思過,還真是學到了不少啊。
怎麼說衛清妍也是在榮昌王府出的事,在太醫請到之後,老夫人便先去了那邊看著,林修睿也預備將此事稟告給二皇子,深深看了顧懷瑜一眼後,轉身走了。
房間內隻剩下了孫神醫與顧懷瑜二人,孫神醫這才抬腳上前,將方才刻意褶皺起來的地毯鋪平。
顧懷瑜目光閃了閃:“孫神醫……”
孫神醫打斷,頭也不抬道:“叫我師父。”既然宋時瑾已經將那東西給了顧懷瑜,那便是認定了,提前叫一聲師父,不為過。
顧懷瑜有些咂舌,怎的忽然就被要求改稱呼。
孫神醫卻笑道:“小魚兒,咱們已經這麼熟了,你還孫神醫孫神醫的叫著,這樣也太疏離了,我不喜歡。”
聽他這麼說,顧懷瑜也不糾結,隨著改了口:“師父,那碗東西,是你刻意準備的吧?”對血腥味顧懷瑜最是敏感,隻一聞便覺出那碗東西,並非是膿血。
孫神醫一臉你在說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看著顧懷瑜。
“我前些日子,見您背了一筐雞血藤回來。”顧懷瑜笑道:“這兩日,林湘的藥中,常用此物。”
孫神醫望了望門外,“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我就是故意惡心她的!看她那樣子就煩。”
顧懷瑜若有所思看著孫神醫,也不揭穿,恐怕不止是嚇嚇那麼簡單了。
孫神醫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中紮出的針眼,以往是我膽小懦弱,如今,也該從那些人手中先收一點利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