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子淡淡的香味夾雜著黃紙燒灼的味道湧入房中,悶得她幾乎無法呼吸,林湘心臟開始狂跳,腦中一陣陣暈眩,貓輕輕地叫了一聲,她鬆了一口氣。
心裡不斷地安慰自己,活著的時候我都不怕你,死了還怕你不成!許久,門外都沒有動靜,或許是因為太累,又或許是因為今日太過於害怕,沒多久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那個指甲在門上輕輕抓撓的聲音又響起,先是很輕,然後力道逐漸加重,變得刺耳。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從外頭湧進來的風將床幔吹的飄飄蕩蕩,燭火慢悠悠地搖曳,將家具的影子照得開始扭曲,房間內的溫度都似乎下去了幾分,林湘倏然間驚醒。
想要從床上坐起來,卻發現渾身動彈不了,這時候,透過影影綽綽的床幔,她似乎看到了一個人從門口進來,緩緩地向床邊靠近。
“朝露,是你嗎?”林湘壯著膽子開口,聲音卻低如蚊呐。
房門嘭一聲關上,床幔外的人向著她舉起了雙手,漆黑的影子能看到尖長的指甲,然後如哭似泣的聲音傳來,“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林湘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張著嘴出不了聲,就像一隻被拋上岸的魚,急促地呼吸。
“湘兒……湘兒……我來接你了。”
“下麵好冷,我好孤獨,你來陪我好不好~”
說著,她喋喋笑了起來,然後猛地一下向著林湘撲了過去,床幔被頂出一張臉的形狀。
離林湘的臉就一點點距離,隔著半透明的紗,她能看到外麵那張白紙似的臉,漆黑的眼窩還掛著血淚,指尖已經變成了黑色。
那張臉還在不停往裡鑽,張氏素來愛用的香粉味傳來,巨大的驚恐之下,林湘終於叫出了聲音:“啊~有鬼啊!”
然後她的脖子就被一雙冰涼的手掐住了,驚懼之下,林湘股間一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當看到朝露與朝汐兩張燒傷的臉懸在半空,林湘驚叫一聲,從床上彈了起來:“滾開,滾開!不要來找我!”
朝露與朝汐趕忙去拉她,林湘卻掙紮地更厲害。
夏日的睡衣隻有薄薄一層,當朝露看到她雙腿已經被染的殷紅之時,驚叫出聲:“快,請府醫來!”
顧懷瑜走到浮香院之時,裡麵已經燈火通明,林修睿麵如鍋底一般黑,甚至連額頭都滲出了汗珠。
老夫人坐在椅子上一下一下撚著佛珠,皇帝才剛剛下了旨意,林湘便流了產,這般巧合難保不會讓人以為是他們對林湘動了手。
屋子裡已經收拾好了,林湘換了身衣服仰麵躺在床上,顧懷瑜一踏進去,便聞到一股淡淡地血腥味和莫名的香味,下意識蹙了蹙眉。
朝汐正欲打開窗戶透點氣,林湘卻忽然彈了起來:“彆開,彆開,她會從窗子上鑽進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顧懷瑜看了一眼神色有些瘋癲的林湘,在她脖子上發現了兩道被指甲刮過的印子,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朝露哭訴道:“奴婢也不知道,晚間,郡……小姐回房後,奴婢與朝汐見她麵色有些不好,收拾好了床鋪就退了下去,剛打了個盹,便聽到小姐在尖叫,等奴婢趕到房內時,小姐已經暈了過去。”
朝汐接口道,“奴婢們起初隻以為小姐是被魘住了,便想著叫醒小姐,誰知她醒來後一直嚷嚷著看到了夫人……再然後……”她看了一眼林湘的肚子:“就成了這樣。”
“那她脖間的傷是怎麼回事?”老夫人問道。
朝露搖了搖頭:“奴婢來的時候就有了。”
正說著,林湘忽然喊了起來:“是鬼,是鬼給我抓的!人死了會回來,我娘回來了,她變成了鬼,要殺了我,她要我去陪她!”
顧懷瑜隻是安靜的看著,林湘眼神渙散,神色癲狂,那樣子不像是單純的被嚇的,反而有些像魔怔了。
一旁方才趕過來的張儀琳掩了掩鼻子,看著顧懷瑜:“莫不是被縣主的話嚇的?”
林修睿蹙了蹙眉,厲聲道:“什麼鬼!這世間哪有鬼!”
林湘大叫:“白衣服,黑眼睛,指甲很長的鬼,不要來抓我,誰不信你就去抓誰好了!”
張儀琳視線一直往顧懷瑜身上瞟,在她看過去時,又若無其事撤開眼神。
顧懷瑜狀似不察,默默開始打量著房中的一切,倒真叫她看出幾分不同尋常。
房間裡的血腥味不用說,是林湘留下的,隻是那股子香味,這麼一會功夫已經不見。還未來得及換下去的淡黃色帳幔,靠近枕頭那一處的角落裡,有兩條類似血跡的東西,帶出一道擦痕。床尾那扇窗上,雕花木格遮掩處,還有指甲蓋大小的一個小孔。
不著痕跡向門口的綠枝使了個眼色,顧懷瑜看向窗戶,綠枝會意,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