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完當途荊棘, 佳期吉時已至。
十月十九這日, 天公作美, 和煦的朝陽將碧空染成了金紅, 林府門前早早的鋪好了紅毯, 掛上紅綢, 貼上喜字, 四下一片喜氣洋洋。
最後一季花期的丹桂綻開了花,香味伴著徐徐清風吹入喜房,顧懷瑜穿著緋紅的嫁衣, 由喜娘捏著紅線替她開麵。
幸而她天生鬢角整齊, 額頭光潔白皙, 並未感覺到多難受, 喜娘已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綠枝在一旁躍躍欲試, 誓要拿出壓箱底的本事,將小姐打扮的迷倒眾生。時下的新娘出嫁那日臉上總是帶著厚厚的脂粉,綠枝覺得若小姐被弄成那樣,簡直暴殄天物。
上好的脂粉薄薄在雙頰暈開, 黛眉輕染如新月,朱唇點紅, 兩頰胭脂掃就, 額間貼上金色的花鈿, 端的是千嬌百媚讓人移不開眼。
青絲綰成髻, 鳳冠兩旁垂下的金絲上墜著流光溢彩的紅寶石, 微微晃動間, 更加襯得她嬌顏如花。
早在昨日就回了娘家的林織窈將手捂在眼睛上,隙了一條巨大的縫看著顧懷瑜,幽幽歎道:“不行不行,我不能再看了,一會舍不得把你嫁出去了。”
“那你得看靖王殿下同不同意了!”陳欣瀾笑道:“不過瑜姐姐今日可真漂亮,我若是男子,必須娶你。”
林織窈誇張地捂著心口:“我原以為我才是這時間最美的女子,今日一見,著實甘拜下風,在下佩服,佩服。”
顧懷瑜曆來聽她胡謅慣了,立即揶揄道:“非也非也,你在姐夫眼中可不就是這世間最美的女子。”
與顧懷瑜所料不差,陳淵便是林織窈命中注定之人,二人婚後可謂是蜜裡調油,便是連鬥嘴都成了情調。
林織窈睨了她一眼,清著嗓子撫上了鬢間的簪子,“這麼多人呢,儘瞎說。”
忙了一晌午,幾人還未多說上兩句話,便聽得院外炮仗聲劈裡啪啦響起。
喜娘趕忙道:“吉時已到,小姐做好準備,待會該哭嫁了。”說著便取過旁邊的蓋頭替顧懷瑜蓋上,扶著人往外走。
顧懷瑜聽得外頭熱熱鬨鬨的動靜,嘴角止不住上揚,哪有半分哭的出來,不過有蓋頭遮擋,裝裝樣子倒也成。
房門緩緩打開,金色的陽光照著她裙擺上的鳳紋幾欲騰飛,林修言看著她笑了笑,走到她跟前轉身蹲下去,要背顧懷瑜上轎了。
大周的風俗,新娘跨出閨閣,一直到男方府上這段距離是腳不沾地的。
出閣這段路由父兄背著,行至花轎前,再由新郎抱上轎,這是男人對男人的交接,代表著自此之後,我便將女兒(妹妹)交給新姑爺照顧了。
門外八抬大轎已經候著,宋時瑾站在最前方,身後是穿著吉服的手下,整整一百八十抬嫁妝,擺滿了街頭巷尾,鋪了火紅一路。
顧懷瑜眼前什麼都看不到,隻感覺她被人抱了過去,耳邊低沉又有些緊張的聲音壓過了喜樂:“夫人,我來接你了。”
聽到他的聲音,顧懷瑜略微有些緊張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來。
花轎沿著官道繞了一圈,穩穩地落在了靖王府門前,宋時瑾踢了轎門,將顧懷瑜牽了出來,剛一落地,她手中便被塞了條紅綢。
一係列繁雜的禮行完,拜了天地之後,二人移步去了新房。
喜娘上前栓起了新人的袍角,一邊說著吉祥話,一邊示意丫鬟將捧著的金秤杆端來,宋時瑾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顫著手接過秤杆。
遮擋視線的蓋頭被掀開,顧懷瑜抬眼便看到了身著喜服的宋時瑾。
他眉眼帶著笑意,眸中全是自己的倒影,舍不得眨上一下。
宋時瑾喉頭微動,捏著秤杆的手緊了緊。他知道她很美,也曾幻想多次她身著嫁衣看向自己的模樣,如今真的瞧見了,卻覺得怎麼都看不夠。
撒帳之後,顧懷瑜懷中已經落滿了花生、桂圓、棗子等物。喜娘端來一碗餃子放到宋時瑾手中,就著他的手吃了一個,便聽得窗外兩個小孩笑著問:“餃子生不生。”
顧懷瑜匆匆瞟了一眼,是衛堯夥同著林子謙在窗邊支著腦袋探頭看。
他二人今日被派了任務,經過柳貴妃好一番“開導”後,衛堯也明白過來,不能老說要娶顧懷瑜的話,那樣是要被人笑的。
“生。”她說。
飲過合巹酒,結發為夫妻,方才算是禮成。
擁堵在新房內的人也隨之散去,房間內就隻剩下了宋時瑾與顧懷瑜。
龍鳳燭騰騰燃燒著,關上門之後,光線有些暗了下來,燭火下,是宋時瑾略帶侵略的眼,他眸中有火在跳動,傾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後,低聲道:“等我。”
顧懷瑜眨了眨眼睛,心跳如擂鼓,還是開口道:“好。”
待人一走,顧懷瑜便豁了出去,迅速讓綠枝和紅玉拆下滿頭珠翠,命人備了熱水,沐浴過後換了身柔軟舒適的衣服。
又用了膳之後,才借口收碗筷將綠枝和紅玉支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