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自閉的小可憐(1 / 2)

兩人靠得那麼近, 呼吸都混在了一起,唐浩初的身體不由輕顫了一下, 鄭銳霖立即感覺到了, 但他並沒有停止親吻,也沒有把唐浩初放開。鄭銳霖整個人都散發出溫柔又危險的氣息, 結實的胸肌在濕透的衣衫下呼之欲出, 緊緊環著唐浩初腰肢的手滑到了脊背, 唇舌同時深入地吻遍了他唇齒的每一處,癡迷得像是隻有今天再也沒有明天一般。

——那種從心裡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愛意在心裡不斷翻湧, 像澎湃的巨浪。他已經喜歡對方到如此地步,連自己都難以想象。

唇舌相交,纏綿的親吻和暖暖的擁抱都很舒服,唐浩初忍不住輕哼出聲,身上騰升起說不出的熱流, 連腦子都不由地有些迷糊。而鄭銳霖掌心的溫度變得越來越燙, 似乎帶著某種魔力, 讓唐浩初感覺對方所經之處的肌膚都要被燙穿了。

像是被這滾燙的溫度給喚回了神智,唐浩初下意識伸手抓住了鄭銳霖的手腕,但他的手實在是虛軟的沒什麼力道,根本就阻止不了什麼。

但鄭銳霖還是因這毫無力道的阻止停下來。

柔情似水, 佳期如夢, 這種程度的親吻對鄭銳霖來說已經是這些日子以來最大的恩賜和安慰, 何況心上人現在脆弱得就跟紙人似的, 讓他含在嘴裡都怕化了, 手稍微重點都怕折了。鄭銳霖輕輕地舐去唐浩初唇瓣上的津液,又安撫性地親了一下他顫動的睫毛,最後像狗一樣用鼻尖蹭唐浩初微微皺起的眉心,想讓它重新展平。

唐浩初乖乖鬆開了眉頭,睫毛也停止了抖顫,但唇色明顯因剛才的親吻而有些紅腫,蒼白的臉色也染上嫣紅,泛起水光的墨玉般的眸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淚來。大概是不習慣在大庭廣眾和光天化日之下做這樣親密的舉動,表情還帶著特彆惹人疼的羞澀和不安,以及說不出的委屈和茫然,讓鄭銳霖怎麼看怎麼愛。

“浩浩,我告訴你一件事。”

鄭銳霖用異常幽深的眼神望著唐浩初,啞聲道:“這是一個秘密,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他的聲音越發嘶啞,表情也變得越發認真和灼熱,似乎不想讓唐浩初看見自己此刻的表情,竟抬起手覆上了唐浩初的眼睛,“我愛你,非常愛你。你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我對你的愛究竟有多深……”

唐浩初感覺心臟仿佛被什麼東西輕輕抓了一下,分不清究竟因為鄭銳霖語氣裡的認真和深情,還是僅僅因為他言語裡的內容。當鄭銳霖終於把手移開的時候,唐浩初看到了鄭銳霖眼底還沒有完全褪去的愛欲和占有欲,竟濃到駭人的地步,似乎能將他穿透。

那眼神讓唐浩初恍然間覺得自己再次看到了霍彪,仿佛一個眼神就能到白頭。

怕唐浩初著涼,鄭銳霖給他放水洗了個熱水澡,自己隻簡單地把濕衣服換掉就弄晚飯去了。平常工作日的時候由傭人做飯,但周末的時候都是鄭銳霖親自動手,他在廚房裡忙東忙西,沒多久就張羅出了兩葷兩素和一份甜點,湯鍋裡還煮了一份濃香的骨頭湯。洗完澡的唐浩初見湯好了,主動走過去幫忙盛湯,鄭銳霖立即一臉緊張地叫停:“我來我來,你坐那邊等著就好了,小心彆燙著手。”

於是唐浩初乖乖地坐在飯桌前等,坐姿非常端正,就像幼兒園裡等待老師發小紅花的小朋友。

鄭銳霖愛他以前孤傲冷淡的樣子,也愛他如今無辜安順的樣子。那麼乖,那麼惹人疼,眼睛清透的像第一次踏出森林的幼獸,時刻都能讓他的愛意鼓脹到無法自控。

飯菜很快擺好了,鄭銳霖的廚藝意外的厲害,就像削蘋果的功夫一樣,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練的,每道菜都很好吃。

“每次想你想到受不了的時候,我就會去廚房做菜。一來能分散注意力,二來想著以後能夠做給你吃,第三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你吃我做的飯時的樣子。”這話說得輕飄,其中的孤苦卻隻有鄭銳霖自己知道,但鄭銳霖臉上是笑著的,“……現在終於看到了。”

唐浩初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睛會說話,眼裡不由自主露出一絲歉疚之色,而鄭銳霖不需要聽他說話就能立即讀懂他的眼神,臉上的笑變得更柔更濃,“乖啊,你又不曾做錯什麼,沒有任何地方需要覺得歉疚。——唯一的錯就是太好了,讓我這樣愛你。”

這些日子除了無微不至的照顧,鄭銳霖似乎要把一輩子的情話都宣之於口,好幾次都讓唐浩初聽得有些不好意思,甚至紅了耳朵。粉紅又瑩潤的耳朵可愛極了,鄭銳霖看在眼裡,簡直想把他整個人都抱進懷裡親親揉揉。

除了棉花糖機和夾糖果機這種小孩子喜歡的東西,鄭銳霖還帶著唐浩初玩了青少年喜歡的網遊。唐浩初一開始不覺得好玩,但在鄭銳霖的引領下慢慢找到了樂趣,他又是做任何事都專心致誌的態度,開始每天準時上線,認真地刷副本打怪練級。

鄭銳霖玩得早,等級自然比唐浩初高,操作又溜,花錢也闊綽,在遊戲裡算是很多人追捧的大神。他其實對遊戲並沒有多少興趣,隻是想陪著唐浩初玩,想讓唐浩初開心。玩遊戲時的唐浩初終於像一個正常的年輕人了,不是手術室或者實驗室裡高冷淡漠不食煙火的樣子,而是和其他年輕人一樣,熱衷有趣好玩的東西,偏愛甜點和零食,不願意好好吃飯,不喜歡拘束和死板。

都是年輕人,組團刷副本的人會很吵鬨,音響裡時常傳來各種大呼小叫,但唐浩初從來不說一句話,所以也沒有人找他搭訕。鄭銳霖的賬號倒是有不少人找他,——這晚他給唐浩初煮夜宵的時候,彙報公事的秘書打了電話過來,待唐浩初慢吞吞地走到桌子前拿起手機,已經自動掛斷了。唐浩初正準備把手機給鄭銳霖送過去,看到屏幕上突然彈出一條信息框,正是曾在公會裡看過的女性ID,名字叫超能小仙女。

因為文字信息的語氣略帶親昵,唐浩初莫名升起一絲好奇,點開了彈框,手指往下一滑便看到了之前的聊天記錄。最早的幾條全來自於‘超能小仙女’,各種軟磨硬纏地求大神帶她上分。發了好幾條,鄭銳霖的ID‘堂堂正正’才言簡意賅地回了五個字:要通過考核。

超能小仙女:什麼考核?我一定會努力噠!

堂堂正正:你中學時數學最高多少分?

超能小仙女:我最怕數學了,我數學特彆差……

堂堂正正:看來你智商不行。語氣緊接著就驕傲起來:我心上人的數學次次都滿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這麼毒舌的尬聊恐怕沒有哪個女孩子還能堅持下去,這位超能小仙女眼下還能再找過來,也的確很符合她ID裡的超能兩字。當然更超能的還是唐浩初,才短短幾天的功夫就將整個遊戲徹底摸透了,操作起來無人能比,遊戲在他眼裡也完全失去了興趣。

鄭銳霖也跟著放棄了遊戲,開始想辦法帶著唐浩初玩一些戶外遊戲,也好讓他運動一會兒。可唐浩初做什麼運動都嫌累,運動就變成了曬太陽。

秋天的陽光特彆暖,曬得人從頭到腳都暖融融的,心情也異常舒適。鄭銳霖這兩日事情比較多,中午沒能趕回來陪唐浩初吃飯,下午回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隻見唐浩初就在他之前陪他曬太陽的地方午睡,氣息又淺又平穩,長睫毛隨著呼吸輕輕起伏,似乎沉浸在一個安寧的夢裡,神色沒有一絲防備。

陽光透過樹葉灑在他如玉的臉龐和綢緞般的烏發上,反射出點點金光,無比耀眼動人。鄭銳霖一眼不眨地看著他沉睡的臉,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還在上中學的時候,有一次跟著爺爺去唐家,就看到多日不見的小家夥蜷在後院的躺椅上睡得香甜。小臉粉撲撲的,像一隻喜歡曬太陽的小白貓,闔著漂亮的貓兒眼,隨著時間移動的陽光直射在他的眼皮上,讓他忍不住伸出手為他擋光,直到整隻手酸到發麻也沒有放下去。

鄭銳霖不由伸出手,淺眠的唐浩初就在這時驚醒了。

他似乎還有些弄不清眼下的狀況,神色迷迷糊糊的,眸子裡猶帶著氤氳的水霧,有些茫然地看向鄭銳霖。他們的距離是那樣近,以至於鄭銳霖可以清晰地從他的眼裡看到自己的倒影。

青年有一雙極美的眼睛,初生小鹿般動人,任誰看著都會動心,鄭銳霖將手繼續朝他伸過去,拇指輕輕撫過他的眼尾,然後在他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一切美好的像夢境。

這樣美好的日子卻沒能一直持續下去,——秋季轉眼過去,冬季很快到來,唐浩初的病情開始在冬季出現反複甚至惡化。

他的身體產生了一定的抗藥性,所以藥物的作用越來越弱,陰鬱的情緒如惡靈般卷土重來,吞噬他的精神和活力。深冬越來越寒冷的溫度和越來越短的日照時間讓他停止了散步,隻管整日整日地蜷在床上,或者獨自抱膝坐在窗邊,神思倦怠而恍惚地維持這樣的姿勢一動也不動。穿衣鏡裡照出他纖細的身影,他無聲地看著鏡子,仿佛在看一個和自己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他甚至忘了時間,對任何事物都提不起興趣,隻在每次服藥後的那將近一個小時裡能重新燃起希望,在藥物作用下產生一點虛浮的愉悅感,並在藥效一點點褪去時意識到自己表現得有多麼糟糕,然後花上一下午甚至一整晚懊惱自己的行為,再陷入更深的抑鬱裡。就算有鄭銳霖的陪伴也無法入眠,白天更是難以補眠,身體疲憊的像在沙漠中長途跋涉到筋疲力儘的駱駝,沉重的行李壓得他喘不過氣,乾渴燥熱到極限,喝再多的水也無法緩解。

四周非常安靜,沒有任何聲音,傭人們全都輕手輕腳地怕吵著他,他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直到鄭銳霖推門進來。

唐浩初聽見了鄭銳霖的腳步聲,但他不想動,隻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理會任何人。他儘最大的努力轉頭看了鄭銳霖一眼,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神也沒有一絲波動,但鄭銳霖知道這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了。鄭銳霖每天都努力地和他聊天,把最近工作上的趣事都說了個遍,還聊了娛樂圈裡的新聞,最後說到了吃的。

“對了,我單位附近的那家日料店,就是上次給你帶了鰻魚飯你說不好吃的那家,現在關門了,變成了甜品店。聽他們說裡麵的布朗尼蛋糕做得很好吃,我帶你去吃好不好?”

唐浩初終於動了動,——沒有動頭,隻微微動了動眼珠用餘光看向鄭銳霖,並小聲開口:“那個鰻魚飯真的很難吃。”

其實是因為他那段時間剛剛開始服藥,吃什麼都覺得沒味道,望著他認真到委屈的眼神,鄭銳霖心裡又疼又軟,又道:“月底我可以請一個星期的假,我們出去玩怎麼樣?國外一時半會去不了,但國內的任何地方都可以,你想去哪兒玩?”

唐浩初非常難得地再次給予回應:“我也不知道。”過了好久,才說:“……我想去海裡。”

“好啊,”鄭銳霖沒注意到唐浩初說的是去海裡而並非看海,隻顧著為他的再次回應而高興,“怎麼想到要看海?我以為你更喜歡有曆史韻味或者民族特色的古城。”

“那裡隻有魚,沒有人。”唐浩初又是很久才出聲,語氣甚至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向往,“海底一定很安靜,很美……”

鄭銳霖突然就想起來自己小時候曾聽爺爺手下一名大校講起他自殺的戰友。他說他們關係非常好,一起上過前線,一起執行任務,閒暇時候一起去玩無氧潛水,甚至能潛到一百米。但是有一天對方下水之後再也沒上來,永遠留在了那片海裡。

“後來我才知道他因為戰後應激障礙而引發了抑鬱症,一直在暗中吃藥。”那名大校的語氣變得非常深遠和低沉,“海裡真的很美,安靜的像另一個時空,讓人從身到心都異常輕鬆。有時候我都會想著要是一直待在海裡也不錯,不用思考,不用煩惱,不用管岸上的一切。可能他那天也是這麼想的,明明帶著氧氣瓶,裡麵的氣卻一點也沒用……”

鄭銳霖猛然看向唐浩初,甚至能聽見他脖子扭動的哢嚓聲。深埋在心底的緊張不安一下子被全部喚起,讓鄭銳霖覺得周身惡寒,手腳發冷。

他開始時刻看著唐浩初,時刻注意他的動靜,不敢合眼休息,不敢放他獨自在房間或浴室呆太久。他怕自己不看著,一轉身的功夫對方就要離開了,心頭仿佛有根線,緊緊地係在唐浩初身上,於是他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他的心臟。

他不能一個人走,他也不會放他一個人走。——共挽鹿車歸鄉裡,不管去哪,他都不能讓他一個人。

醫生給唐浩初加大了藥量,導致他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被鄭銳霖養好的食欲重新變糟,體重也跟著銳減,鄭銳霖看著他,覺得他輕柔安靜的像一片羽毛,甚至會怕自己呼吸稍稍重一點便會將他吹走。

唐浩初不願意吃飯,鄭銳霖便把唐浩初抱在懷裡一點點喂,舀了一勺送到他嘴邊,哄小孩一樣張嘴發出‘啊’的聲音,引導他跟著張嘴。

唐浩初皺了一下眉,遲疑了許久,如初生小鹿般試探的姿態,小心翼翼地將勺子含進嘴裡。鄭銳霖毫不吝嗇地誇獎他好乖,卻突然感覺手臂上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