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嬌的小作精(1 / 2)

像上個世界一樣,車禍發生的時候唐浩初並沒有感覺到痛,隻看到了鄭銳霖異常驚痛的雙眼。穿越的經過也和上個世界一樣平靜,靈魂從身體剝離,被傳送到下一個世界,就好像隻是困極睡了一覺,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換了個地方,——整個流程甚至熟悉到讓唐浩初產生一種說不出的歸屬感。

就連穿越後的饑餓感也異常熟悉,但這次饑餓的程度比上個世界更厲害。上個世界頂多隻是因為家長太忙一時疏忽而延誤了中飯,這個世界簡直像一整天都沒吃過東西一樣,而且周圍並沒有誰在忙,放眼望去,偌大的客廳裡儘是閒著的大人,看起來像在等著什麼。

而唐浩初就獨自待在不起眼的角落,沒有半個人關心和理會,低頭發現自己重新變回五短身材的小短手上還分彆抱著一個毛絨熊和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長相漂亮氣質高貴的年輕女人,衣著打扮帶著明顯的七十年代港式風格,客廳的布置同樣充滿了那個年代的特色,沙發旁的邊幾上還有一部手搖式電話機。

觀察電話機的這個當口唐浩初終於知道屋裡的人在等什麼了,——他清楚地聽到有人不耐煩地問吳律師到底還要多久才能來。

唐浩初卻在默默想著係統到底多久才能來,可惜在大腦裡呼叫了好幾次都沒得到回應,大概連‘係統延遲’的這一點也要和上個世界一樣,過幾個小時之後才能等到係統出現。

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了汽車行駛的聲音。

足足一排車由遠及近地開到大門前,車一停,立即有一乾黑衣人跳下車,整整齊齊地站成左右兩排,看上去比軍隊還要訓練有素。其中為首的那個繞過車頭恭恭敬敬地打開車門,低低喚了一聲老大,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繼而從車上邁下來。

男人穿著深色大衣和黑色長靴,顯得格外挺拔,拉動車門的時候,玻璃折射出的光在他臉上一晃而過,映出棱角分明的側臉,不管是臉部線條還是舉手投足間的氣場,都透著威嚴和冷漠。

這陣仗顯然不是什麼律師,大廳裡的所有人都被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大隊人馬驚動了,有人走上前謹慎又不安地開口問:“請問這位先生是?”

男人抬眼掃向問話的人,眼神明明很淡,氣勢卻強得像能壓死人,然後冷聲道:“唐鋒南。”

一開始還沒人反應過來,但很快便有唐家最老的那批傭人記起了這個名字,驚呼道:“二少爺?”

唐鋒南不再說話,隻管抬步朝前走。他其實並非唐家正統的二少爺,隻是唐家收養的毫無血緣關係的養子,而且六年前就離開了唐家,唐老爺子當時甚至因為他混黑的事揚言和他斷絕養父子關係,所以嚴格說來,他連唐家人都算不上。奈何他身上的氣勢太強,無人敢攔,人群甚至不由自主地為他讓出一條路。

於是唐鋒南一路往裡,踏進大廳,接著便透過人群空出來的路看見了孤身待在角落裡的小孩兒。

明明屋裡有那麼多人,他卻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小家夥,小家夥也因門口傳來的動靜抬起腦袋看向了唐鋒南,正好和他的視線直直對上。

對上的這一瞬唐浩初頓時一愣。

上個世界才和鄭銳霖分開,這個世界又看到了那張幾乎一樣的臉,縱然有過心理準備,此刻也不免覺得訝異。想起脫離世界前的那一刻鄭銳霖驚痛恐慌的眼神,唐浩初心頭莫名一緊,下意識抬腳朝對方邁了一步。

唐鋒南看到小家夥朝他走了一步,小短腿還跌跌撞撞的不太穩當,竟讓他瞧著有點揪心。眉頭因此而微微皺起,像生氣了一樣,聲音也跟之前自報姓名時一樣冷:“你就是浩浩吧?”

唐浩初一開始誤以為對方是因為有上個世界的記憶而認出了自己,還沒來得及驚喜,卻聽對方繼續道:“雖然你沒有見過我,但我應該算是你的小舅,你母親生前曾打電話托我照顧你……”

這話像背稿子一樣乾巴巴的,聽上去有點像哄小孩的騙子,而唐鋒南也的確在騙人,——唐雅夢並沒有打電話托他照顧兒子,他之前甚至不知道唐雅夢離世的消息。

唐雅夢的死亡非常突然,喝醉酒意外墜樓這種事也不是出身豪門的大家閨秀會做的,但其實早在她擇偶的時候就能看出一絲端倪。作為唐家唯一的獨生女,唐雅夢樣樣出挑,引得無數貴公子爭相追逐,卻看中了一個叫杜景的賽車手,連唐老爺子都拗不過她的堅持而點頭同意,隻提要求說男方必須入贅到女方家,孩子也必須隨女方的姓。

杜景並不在乎入贅的事,也不在乎金錢地位,他唯一癡迷的隻有賽車。六七十年代正是賽車蓬勃發展的時代,F1每年有二十五名賽車手參加,其中每次都有二到三名賽車手喪命,一般人絕對不會選擇這種職業,恐怕隻有叛逆的瘋子或執著的追夢人才會。這位叛逆的瘋子兼追夢人果然在兒子出生的第四年出了意外,年事已高的唐老爺子也於同一年病逝,唐雅夢因此而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才一年不到就跟著意外身亡。

雖然唐鋒南說了謊,但他的謊言絕對是出於善意,沒有半分不好的心思。他表麵上冷,內心卻很念舊情,今天趕來的目的就是單純地想替唐家撫養遺孤,報答唐家當年的養育之恩。

隻見眼前的小家夥仰著小腦袋定定地看著他,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像黑葡萄般烏黑明亮,又長又翹的睫毛隨著眨動而撲扇撲扇的,長相完全繼承了父母容貌的優點,像小天使一樣精致可愛。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氣質太冷,為了不讓小家夥把自己當壞人,唐鋒南極力讓自己的語氣更柔和一點,又道:“你可以叫我小舅,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我……”

“我記得唐老爺子好幾年前就宣揚和你斷絕了養父子關係,”人群裡終於有人忍不住鼓起勇氣提出異議,而且一臉義憤填膺:“還說過不準你再踏進唐家,你今天根本沒有資格來這裡!”

這話讓緊隨唐鋒南身側的兩名手下頓時露出了危險的表情,並做出了準備動手的姿態,但唐鋒南沒有任何反應,甚至看也沒看那人一眼,隻淡淡道:“我姓唐,你姓什麼?”

在場的所有想趁火打劫瓜分遺產的外姓人都心虛起來,隻有提出異議的人眼裡還有一絲不甘,正想再說點什麼,卻被唐鋒南終於轉頭望過來的眼神嚇住。——那淩厲的目光帶著濃濃的警告,像能將人戳穿的利劍,他竟被這樣的視線駭得有點腿軟,甚至忍不住往後退了一點。

唐鋒南接著又掃了一眼在場的其他人,——基本上都是些陌生的麵孔,包含了七大姑八大姨的遠方親戚,沒有一個是真正的唐家人,也沒有一個真正為唐浩初著想。

“這是唐家的家事,”唐鋒南的語氣依然很淡,但聲音異常森冷,“沒資格插手的自覺退到外麵去,否則彆怪我不留情麵。”

人群頓時喧嘩起來,有一部分識趣的人開始往外走,可還有很多人厚著臉皮不願意離開,所幸他們要等的吳律師終於趕到了。

吳律師已經給唐家做了十幾年的律師,唐老爺子病逝的時候就是他幫著唐雅夢處理唐家各項事務,如今竟連唐雅夢也不在了。其實吳律師也對這些目地不純的親戚們覺得反感,但唐浩初今年才不到五歲,離成年還很遠,在他成年以前,無論按法還是按理,他都無法接手這一大筆遺產,他所繼承的所有財產都得由他的監護人掌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