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撒嬌的小作精(2 / 2)

江柯還專門陪著唐浩初吃了一頓醫療院的中餐,時間轉眼到了下午,再不舍也要離開了。走的時候,唐浩初就站在陽台目送江柯,走到一半,江柯忍不住回頭,透過樹梢和綠葉看向唐浩初站在二樓陽台上的身影。

少年穿著白色的病服,寬鬆的衣領連同烏黑的頭發有點散亂地被風吹起,身影纖細而挺拔,眉目清澈又乾淨,像象牙塔上不諳世事的小王子,讓人想捧在手心裡。

唐鋒南終究還是查到了唐浩初做手術的事。

他甚至查到了療養院的地址,得到地址之後便二話不說地連夜乘機離港,飛向療養院所在的b市。

b市的冬天一向很冷,一下飛機唐鋒南就感受到了明顯的寒意。他出發的實在有點突然,倉促之間,手下人車輛安排的不太到位,沒能在下機後在第一時間趕過來,而急著去見唐浩初的唐鋒南連一分鐘也等不下去,竟直接在機場打了個出租車。

林令見狀,忙帶著保鏢跟上去,好時刻保護唐鋒南的安全。

醫療院位於郊區,和機場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兩個方向,兩地相隔的距離非常遠,穿過市區時又遇到堵車,唐鋒南心裡不由開始著急,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臉上都露出了明顯的焦躁。

出租車司機看在眼裡,忍不住開口勸說他不要急。司機是土生土長的b市人,所以說話帶著濃濃的b市口音,但不至於聽不懂,繼續說“你們是來旅遊還是來辦事的啊?

唐鋒南沉默地望著窗外,沒有回話。他不是不想回話,而是情緒繃得太緊,以至於說不出話來。所幸車裡還有個林令,隨口答道“我們來旅遊的。”

唐鋒南上車的時候,林令眼疾手快地隨唐鋒南一起上了這輛出租的副駕駛,幾個保鏢則上了另一輛出租。司機載了那麼多年的客人,還是第一次見人旅遊旅到療養院的,沒話找話的又說“不過這片區域的風景的確不錯,栽了好多銀杏,我家小孩是學畫畫的,還說過想來這裡寫生呢。”

此刻已經拐進了通往療養院的那條路,兩邊道路的確種滿了高大的銀杏樹,而且樹齡很高,金色的葉子鋪了一地,在朝陽下熠熠生輝。遠處能看到有被維護和打理過的大片的草地,上麵還零零散散種著其它幾種樹木。

可這掩蓋不了這裡比機場的位置還更荒涼和偏僻的事實。

雖然之前沒能安排到位的車輛很快會跟上來,但身為金牌手下,林令習慣了未雨綢繆,已經開始盤算著著萬一消息有誤,小少爺不在這裡,或者老板見不到小少爺的話,他們要怎麼回去。想到這裡便開口詢問司機能不能在門口等他們一會兒,說他們有可能再坐他的車去市區。

“要等多久啊?”司機微微皺起眉,憨厚地說“家裡小孩今天美術考試,我中午要趕過去接他,所以恐怕等不了多久……”

唐鋒南聞言,竟轉頭看了司機一眼。他身上的氣場實在太強,司機其實對他有點畏懼,還以為是哪裡惹他不高興了,大膽地通過後視鏡回看了他一下,竟發現他神色裡隱隱帶著一絲淡淡的羨慕。

一定是他看錯了。

目的地總算到了。

療養院門口戒備森嚴,林令先下了車,去崗亭詢問保安。保安隻看了林令一眼,便告訴他不接受臨時探訪,要探訪的話需要提前預約和辦理手續。

唐鋒南也下車了,掃了眼旁邊的停車場,偌大的停車場隻停了兩輛車,可見保安所言非虛。

這裡雖然是b市,但唐鋒南也不至於連個療養院都進不去。他臨時打了好幾個電話,很快托到關係,沒多久從大門裡出來了另一個又高又瘦的保安,級彆顯然比守在門口的保安大了一級,引領唐鋒南和林令進了門。

“我們隻負責帶你們進去,前麵的要問盧主任。”

瘦保安一邊說一邊帶著唐鋒南往裡麵走,帶他走到長廊前,一個身穿醫生袍的中年男人已經等在那裡了。男人引領唐鋒南穿過走廊,指了指左邊的方向道“走到頭,往左拐,能看到一個花園,他在花園那邊。我們這裡規定了探視要得到病人的許可,所以麻煩您小心一點,不要被病人發現。”

這療養院因為價格很高,所以病人不多,而且個個非富即貴,路上沒看到幾個人影。唐鋒南沿著小道往前,步子邁得越來越大,心裡也越來越緊張不安。

很快走到頭,往左拐是一個斜度不大的小坡。坡上種著幾棵疏密相間的樹木,唐鋒南忍不住放緩了腳步,藏身於樹後,然後一眼就注意到了遠處花園前的背影。

正是唐浩初。

彆說是一個背影,哪怕隻是一個手掌或一段脖頸,唐鋒南也認得出唐浩初來。不過短短兩個月,小孩明顯比之前又瘦了一點,身上的病號服都寬鬆到有點空蕩蕩的,輕易便隨風鼓起來。

唐浩初身邊有兩個人陪著,一個是醫生打扮的青年人,一個是相貌和藹的中年護工,而他本人正在學著用單手把球抓起來。他兩隻手都帶著器械,大概是做矯正用的,在唐鋒南眼裡它們就像枷鎖一般沉重不堪。

隻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球而已,可唐浩初抓了幾下都沒有抓起來。眼下是冬天,風吹在身上都覺得冷,他卻冒了一額頭的汗。唐鋒南原本以為自己能堅持到少年把球抓起來之後再心疼,可心疼根本不受控製,不知不覺間便密密麻麻地侵入了整顆心臟。

經過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唐浩初終於把球成功地抓了起來。然而沒堅持幾秒,球就從失力的手中脫落,掉在了地上。

唐浩初下意識便彎腰去撿。他的兩隻手臂因為受傷程度不用,佩戴矯正器械也不同,一個比較大一個比較小,今天又是他第一次佩戴,很容易失去平衡。於是撿球的時候一不留神失去了平衡,球沒能撿起來,人反倒摔倒了地上。

唐鋒南見狀,差點就忍不住直接衝上去。

護工和醫生已匆匆上前扶住了唐浩初,所幸他沒有摔到手臂,隻磕到了腿。

唐鋒南知道重新做手術有多疼,也知道重新複健有多難。他遠遠看著少年的側臉,不知道是因為磕到腿而疼痛,還是因為練習太多次而疲累,他連嘴唇都是白的,明亮動人的雙眼似乎也蒙上了一層灰暗。仿佛不再是那個張揚驕傲的小少爺,而是跌進了泥潭,不再明亮璀璨。陽光透過樹葉灑在他身上,也不能為他增添光彩。

唐鋒南隻覺得強烈的痛楚從五臟六腑不知名的地方湧出,夾帶著刺骨的冰寒在體內翻攪,痛到必須要用手緊緊地抓住樹乾才能堪堪抵擋。

因為用力太猛,手背青白到近乎扭曲,樹乾上的倒刺深深嵌入到掌心的皮肉中,很快便滲出鮮紅色的血珠。

血珠順著指縫滑落,又無聲無息地砸在地上,沒入土裡。

唐鋒南天生睿智機敏,精力超人,他年輕的時候,大概二十出頭,或者像唐浩初這麼大的年紀,還沒意識到有些事是他永遠做不到的。他相信所有東西都能通過雙手爭取來,甚至崇尚暴力和強權,直到收養唐浩初,他的強權思想和暴力傾向也沒有什麼改善。

真正的改變卻是在此時此刻。

唐鋒南就那樣一直站在樹後,直到唐浩初離開花園,回到病房。病房裡的溫度比外麵暖和得多,唐浩初由護工阿姨幫忙脫了外套,準備休息一會,聽到電話突然響起來。

想著江柯知道他每日的複健時間,一般都是這個點打來,唐浩初讓護工阿姨幫忙接起電話,打開免提,然後開口道“喂?”

電話那頭竟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回音,顯示的號碼也不是江柯常用的,唐浩初不由皺起眉,又問了一句“喂,找誰?”

“……寶寶。”

男人的聲音非常低,仿佛帶著電流通過電話線傳進他耳蝸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