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麗進家門的時候,林明正在院子裡玩,看到她回來了,站起來怯生生地喊了聲“媽媽。”
王文麗看到他那張幾乎跟林向陽一模一樣的臉就煩。
如果是彆的孩子,她可能就一個字,“滾”。
可這個孩子是她自己生的,她再煩,也沒辦法讓孩子“滾”,隻能眼不見心不煩,裝做沒聽見林明喊她,把自行車停好後就一聲不吭的進屋了。
林明癟著小嘴,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
林向英從廚房出來,罵王文麗道,“沒聽到小明喊你啊,吭都不吭,你到底是不是他親媽?明明真是倒了血黴了,這輩子當你兒子!”
一低頭,看到林明在哭,又開始罵林明,“哭哭哭,就知道哭,你明知道她不願意搭理你,你還非要喊她,你說你是不是賤啊,是不是賤?!”
一邊罵一邊用手指頭戳林明額頭,林明被戳得後退了好幾步。
林明才剛剛四歲,懵懂無知,被親媽無視,又被小姑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又委屈又害怕沒人要他了,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林向英被他嚎的心煩,衝著正屋嚷嚷道,“彆躲在屋裡裝死,趕緊把你兒子領走,真是煩死人了。”
說完,進廚房端起剛煮的麵條,三下五除二的扒拉光,然後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她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林明還站在那兒哭,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哭的人整個人都在抖。
畢竟是親侄子,林向英到底有點不忍心,去拿了個毛巾過來,胡亂地給林明擦了擦臉,然後拉著他去廚房,“你爸媽還沒死呢,你哭個屁啊。”
林明年紀小身矮腿短,幾乎是趔趄著被林向英拽到了廚房。
林向英把他往飯桌前一按,以最快的速度煮了碗麵條,然後盛出來放到了林明跟前,“快吃吧。”
白花花的一碗麵條,裡麵除了放了點鹽,彆的什麼都沒有。
家裡攏共就四個人,卻是各吃各的,林明小,不會做飯,王文麗和林向英誰想起來了就捎帶著給他做點,想不起來就把他給忘了,林明就隻能餓肚子。
所以對林明來說,能有飯吃就已經很好了,哪還管得了麵條好不好吃。
林明餓了,看到麵條,也顧不上哭了,扒著碗就開吃,吃的呼嚕呼嚕的,看樣子是餓壞了。
林向英,“慢點吃,你餓死鬼啊。”
說完又嘀咕了一句,“煩都要煩死了,你爸趕緊出來吧,出來就沒我事了。”
林明生下來王文麗就不待見他,所以林明基本上是林向英帶大的。
林向英對這個侄子不能說沒有一點感情,這可是她親侄子,不過她畢竟是個沒結婚的姑娘,再加上林明打小就身體弱,還愛哭,林向英帶的時間長了就有點煩,而且她跟王文麗不對盤,見麵就吵架,如果不是看在這孩子是她哥骨血的份兒上,早把這孩子扔一邊兒不管死活了。
林明很快把一碗麵吃完了,林向英問他,“吃飽了沒?”
林明點了點頭。
林向英把碗筷收拾了,然後對他說道,“吃飽就自己玩去,彆去理你媽,你媽就是個瘋子,瘋起來六親不認,她對你不好,一點兒都不親你,把好吃的都藏起來不給你吃,她就是個後媽,指不定哪天就把你給勒死了,你以後離她遠點,等以後你長大了,也彆孝順她,餓死她都彆管她。”
林向英跟王文麗不對盤,兩人見麵就吵架,林向英罵王文麗是個不要臉的瘋子,王文麗罵林向英是個嫁不出去的二流子,女流氓。
反正都是什麼難聽說什麼,早就跟仇人似的,所以林向英隻要逮著機會就在林明跟前教唆林明。
林明也聽不懂林向英說的這些話,隻管點頭,然後跑出去玩了。
林向英也走了。
王文麗躺在床上。
林家就這麼大地兒,房子又破,林向英跟林明說的那些話,王文麗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些話,從林明還不會說話的時候,林向英就這麼跟他說。
不過她並沒有放到心上。
有啥樣的爹就有啥樣的兒子,她也沒指望這個孩子以後對她好。
他隻會是她的恥辱,她的累贅。
林明是林向陽剛從監獄裡出來那一晚,她跟林向陽發生關係後懷上的。
等她察覺的時候,都已經三個月了。
開始的時候她想把孩子打掉,可醫院她不敢去,彆的她也不知道哪兒有打胎的,就這麼一拖兩拖的,月份越來越大,眼見著再也瞞不住了,她心一橫,又回到了林向陽家。
她是故意住到林向陽家的。
她就是想膈應和惡心林向陽,林向陽不是討厭她嗎,那她就帶著孩子天天在林向陽跟前晃。
一想到林向陽看到她暴跳如雷的樣子,她心裡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感。
她記得上輩子,林向英和林向新一直跟著林向陽,都很有錢,尤其是林向英,穿金戴銀的,見了她,下巴能抬到天上去,傲的不可一世。
可這輩子,還不是跟她一樣。
還不如她呢,起碼她還有個正經工作,可林向英連個正經工作都沒有,就會成天跟一幫二流子混。
這麼一想,王文麗心裡更舒坦了,她在床上躺了會兒,然後起來做飯。
她的臥室裡有個木箱子,上了鎖,她買的麵,蛋,菜都在這裡麵鎖著。
她拿了倆雞蛋和一包掛麵去廚房做飯。
先把雞蛋炒了,然後往鍋裡加水,水沸後把掛麵放了進去。
最後又放了幾棵小青菜。
小青菜是昨天她買回來的,也在木箱子裡鎖著。
一碗青菜雞蛋麵很快做好了,她盛出來放到了飯桌上。
林明被炒雞蛋的香味給吸引了過來,他不敢進廚房,隻敢扒著門框偷偷往裡看,一邊看一邊吸溜口水。
王文麗裝沒看見,換了個位置,背著林明開始吃麵。
誰也彆想吃她的。
第二年七月底,林向陽出獄了。
出獄前有個人去探他的監,是個他不認識的人,對他說道,“識相的話,回去後就安安分分過日子,要不然,這監獄的大門永遠都向你敞開。”
林向陽不傻,這次是誰給他設的套,他心裡一清二楚。
不過清楚有個屁用,對方有權有勢,不是他能動得了的。
估計是怕林向陽出獄後再找事,他出獄後,直接把他送到了回江城的火車上。
林向陽的座位在第三車廂,他坐的是兩人座,左邊是一個中年男人,對麵是兩個女同誌。
兩個女同誌看他剃著光頭,臉上陰沉沉的樣子,都有點怕他,說話都不敢大聲。
兩個女同誌正小聲說著話,突然聽到對麵有人說話,“知道嬌嬌嗎?”
兩個女同誌驚訝地抬頭看著林向陽。
林向陽看著她倆,但看上去,好象看的又不是她倆。
林向陽不等她倆說什麼,接著往下說道,“嬌嬌是我對象,她長的可漂亮了,說話溫溫柔柔的,生氣的時候愛噘嘴,身子一扭,就不理我了,不過她識哄,每次一哄她就笑了,我都舍不得讓她生氣,這麼好的姑娘,誰舍得讓她生氣啊,就想叫她笑,她笑起來真好看,兩個眼睛彎的跟月牙似的,左邊還有個酒窩,我就喜歡看她笑,就覺得她吧,她一笑,整個天空就是亮的。”
林向陽越說越起勁,越說越興奮,兩個女同誌卻是越聽越覺得恐怖。
不光兩個女同誌有點害怕,就連坐在林向陽左邊的那個中年男人,也有點害怕了。
都覺得林向陽精神有點不正常。
三人如坐針氈。
兩個女同誌實在是坐不下去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