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玉釧心急如焚,從蘇如是那兒離開後就直奔楚鶴榮處。
楚鶴榮正如臨大敵地咬著筆杆子發愁。他奶奶說的確實沒錯,舞文弄墨就是要他的命。
平時還好些,家書嘛,隨便糊弄幾句就成。但是今遭變故太大,他有心想在他奶奶和爹娘麵前表功,就得好好琢磨琢磨怎麼寫了。
正一籌莫展之際,他的小廝進來稟報,說玉釧求見。
玉釧是老太太跟前養大的,楚鶴榮還是要給老太太麵子,擱下筆杆子就說讓她進來了吧。
玉釧前頭讓楚鶴榮在人前罵了一通,這會子可不敢隨便笑了,進了屋先打量楚鶴榮的臉色——見他臉色已經無虞,才大著膽子把蘇如是取用印鑒的事情稟報了上去。
楚鶴榮還當她特地過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聽說不過是這種事,他的眉頭又蹙了起來,說:“蘇師傅用她自己的印鑒,取她自己名下的銀錢,關你什麼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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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釧也急了,道:“取用印鑒,那動用的銀錢就是一萬兩起步。這樣大筆的銀錢,奴婢如何能不重視呢?”
楚鶴榮又想了想,然後忽然笑了,說:“想來是蘇師傅心疼我吧。我前頭和她說身上銀錢不夠了,讓她寫信的時候和奶奶提一句。我奶奶那人你也是知道的,大事兒不帶一點含糊的,估計也不會給我多少。蘇師傅待我真好。”
玉釧的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這個小少爺腦子到底怎麼長的?為什麼會覺得蘇如是取銀錢是給他花?!這也太自作多情了!
“若蘇師傅取銀錢是給您用便也罷了,若是給那隻認識了半天的義女呢?”玉釧強忍著怒氣,“那人來路不明,不過半日功夫就哄得蘇師傅收下了她不說,還打起了蘇師傅銀錢的主意,這樣狼子野心的人,實在不能不防啊!”
楚鶴榮看傻子似的看著她,“就算真如你說的這樣,蘇師傅自己喜歡她,收她當義女。也是蘇師傅自己願意,想把自己的體己銀子給她花。這都是蘇師傅自己的事兒啊。再說她無兒無女的,銀子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不給她義女花難道等百年後全捐給善堂不成?”
玉釧聽了這話差點吐出一口老血。就是因為蘇如是無兒無女,她的身家才有想頭啊!
“好了我說你彆鹹吃蘿卜淡操心了,快下去吧,彆打擾本少爺寫信。”楚鶴榮再不理她,又拿起筆苦思冥想起來。
玉釧和他根本說不到一處,也懶得再同他雞同鴨講。
不過楚鶴榮倒是給她提了個醒——蘇如是給老太太的信是單獨送的,她不好插手。但是楚鶴榮往回寫家書的時候,她也可以寫封信夾在裡麵。
老太太素來疼她,也相信她,她可得給她老人家好好說道說道!
…………
薑桃一覺睡了快兩個時辰,已經是黃昏時分。
楚家彆院的高床軟枕格外舒服,她
很久沒有睡過這麼舒坦了。
蘇如是還在內室守著她,在旁邊悄無聲息地做著針線。
薑桃舒服地伸了個懶腰,一邊下床穿鞋一邊道:“時辰不早了,我得先回家去了。”
蘇如是不舍得她,“不若用了夕食再走?”
薑桃搖了搖頭,道:“阿楊他們都會等我用飯的,我還是先回去,明日再過來。”
第二天是蘇如是和衛夫人說好的收徒的日子,薑桃作為促成這樁美事的關鍵人物,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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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如是替她挽頭發,看她滿頭烏發上隻插著一支細小的銀簪子,身上淡藍色的衣裙也是洗的發白,心疼地皺起了眉。
等到薑桃洗完臉準備告辭,蘇如是把她拉住了,往她手裡塞了一遝銀票。
“出來的匆忙,我身上也沒有多少。你先用著,有不夠的儘管和我說。”
從前的薑桃其實對銀錢並沒有什麼概念,但是到了這輩子,她是太知道銀錢難掙了。
看著手裡這一遝麵額百兩的銀票,她實在覺得燙手,道:“我不能收。師父的銀錢掙得也不容易。而且您現在年紀也大了,不好再做太多針線活。這些錢都是您的養老錢,我更不好動的。”
蘇如是聞言就笑了起來,她雖然從小看著徒弟長大,但一直沒和她具體說過自己的身家。所以她這徒弟才以為她的銀錢都是靠著做刺繡賺來的。
她也沒多解釋什麼,隻道:“師父多的不說,養老傍身的銀錢是早就賺夠了。難道我們之間還要客氣嗎?再說你從前不是都把月錢給我,讓我幫你攢著嗎?”
這倒是真的,上輩子薑桃是侯府嫡女,她那繼母一個月給她撥三十兩月錢。
當然那三十兩放在現在的薑桃來看看是挺多的,但在侯府就實在不夠看,畢竟那樣的高門大戶日常給丫鬟的賞錢都是三五兩起步——不過薑桃要銀錢也沒處使,下人們避她如蛇蠍,是不肯收她的銀錢替她辦事的。
薑桃乾脆就把月錢都給了師父,讓師父給她攢著,想著日後要是嫁出去,攢個幾百兩傍身也不錯。
誰知道攢啊攢的,攢了好些年,她上輩子都死了,那些銀錢也沒用到過。
薑桃就數了二百兩的銀票,其餘的退還給蘇如是,道:“師父猛然給我這麼多銀錢,我也沒地方花。要是驟然變得富貴了,指不定旁人怎麼想。我隻要二百兩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