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六十三章 太子。(1 / 2)

天子前天公告太子身份, 選定輔政大臣,緊接著中正樓閉關,聖令一道接著一道, 朝野上下引起不小的波瀾。

上京城一時暗流湧動。

正常盛年的皇帝, 誰也不會急著給儲君安置輔政大臣。

朝臣並不敢互相串門,但在各個地方等著‘偶遇’同僚的官員,一團接著一團。

謝璿領中書台, 屬於頒發天子密令的天子近臣,自然成了被圍堵的對象。

“燕草兄,陛下當真調派禁軍守中正樓麼?”

“這可是從沒有過的事……陛下可是龍體……有恙?”

禦史大夫壓低了聲音, 遲疑惶恐, 卻問出了大部分臣子的猜忌。

謝璿望了望中正樓的方向, 心中沉凝,麵上卻不顯,隻略拱了拱手,急匆匆告退了。

群臣麵麵相覷,拿不定注意, 又圍住了鴻臚寺正卿陸子明,隻因這陸正卿擅觀天象, 倘若大魏有異動, 他這多少能看出些端倪吧?

昔年女帝登位, 陸子明尚能看出紫微星破軍,但自從四年前起, 大魏星象深邃遙遠,不可莫測,陸子明已看不清大魏的國運了。

陸子明苦笑著告辭,不難看出裡頭幾個臣子神情變幻, 頗有些想在亂局裡博出位的架勢,不想宣殿階前染血,不免多提了一句,“諸卿可是忘了元年、三年的事,再不濟年前雍國奸宄的事,還沒過去多久,可莫要行差踏錯。”

諸臣聽得心裡發突,神情凝重,各自散了,安安靜靜各回各府。

要說陛下文功武治,胸懷坦蕩,爭論起來,平時朝臣言語有所冒犯,陛下也未必會降罪,但都是無傷大雅的小事,陛下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大魏必腥風血雨。

灑下一把餌,任憑下麵的魚廝殺搶奪不說,這有異心的人勢必坐不住,介時也不必陛下尋什麼由頭了,引頸待戮罷。

穩坐釣台,是陛下慣用的手法。

豈不知這次立太女,會不會又是陛下的考驗,畢竟大魏雖蒸蒸日上,也有不少男子希望能歸正三綱五常。

他們都知道的事,陛下豈會不知,現在初立太子,立刻龍體有恙,又會不會是陛下為太子掃清障礙,清理異端的手段?

誰在這時候不安分,想蹦出來,說不定離死期也不遠了。

陛下手裡自有監察司,監察百官,隻要有心,連你今天喝了幾次水吃了幾次肉都知曉,又設下越級告密,甚至是告禦狀的渠道,這天下事,有什麼是陛下不知道的。

風雪刮得厲害,淋得一頭一臉,眾人不敢再議論,攏著手埋頭離開宮牆,平時做什麼,現下便去做什麼。

到第三日,內侍傳令明日宣殿早朝,不由都鬆了口氣,各有慶幸。

賀酒尚且還沒從睡夢中醒來,先感知到了身體的異常。

像整個身體是棉花做的一樣輕盈,也像是土地裡的豆子,被澆灌了甘霖,迸發出了蓬勃的力量和朝氣,以往的清晨醒來,身體總會顯得沉悶,現下一絲一毫也尋不見了。

甚至於開了天眼一樣,能感知到血脈裡有一個柔軟又堅韌的氣在流竄遊走,沒有帶來任何不適,反而好似水中的魚,與身體極為親近。

以前聽三皇兄說過,擁有武學根基的人,天生就能感知到血脈裡的內勁,經過不斷練習鍛造,對內勁的感知和控製都會變強,到最後能將內勁化為利器,也就是武功。

她背熟了好幾本心經,試過無數次都不行,現在卻能感知到了內勁了。

賀酒從榻上坐起來,立刻感知到了身體不同尋常的輕盈,四下看看,知道這是媽媽的中正樓,卻跟以前不一樣,擺設是一樣的,但她的視力似乎變好了,耳朵也更好了,能看得清窗欞上放著淺梅的花朵花瓣,聽得見外頭飛雪簌簌的輕響。

賀酒便想起來了昏睡前的事,心裡慌亂,一聲接一聲的喊媽媽,下了床榻往外跑,“媽媽——”

賀麒麟在外間處理政務,聽到動靜示意臣子們噤聲退下,往後殿去。

小孩驚慌的聲音含著哭腔,看見她時先是一頓,接著一下衝過來抱住她,又退開,牽著她的手,圍著她前後左右的檢查,急出了眼淚。

賀麒麟壓著喉嚨裡的輕咳,俯身將小孩抱起來,聲音溫潤,“好了,無事,那日不過是裴凡誇大其詞,朕也要做萬全的準備,動靜才大一些。”

賀酒兩隻手緊緊揪著媽媽的衣服,仰頭看媽媽臉色,見媽媽跟以往一樣,緊繃著的心會呼吸了一些,可又隱隱的不安,她應該是上輩子喝毒藥留下的病症,如果媽媽什麼都不用付出,就能治愈她這樣在後世也不一定能治好的沉屙,甚至能讓她擁有武學根基,那麼依照媽媽愛戴子民的脾性。

天下又怎麼還會有疾病,又怎麼會隻有三分之一的人可以習武。

媽媽肯定是付出了一種說出來她會自責會難受的代價,這種代價她一定不會同意,所以媽媽才連說也不與她說,直接把她敲暈了。

她什麼也不知道,一點疼痛也沒感到,睡一覺起來,病痛就消失了。

濕潤的水痕透進衣衫裡,賀麒麟輕歎,把默默哭得洶湧的小孩從懷裡撈出來,看她眼睛裡都是淚,默然片刻,“朕私以為你是上天賜給大魏的禮物,必不會讓大魏錯失崛起的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