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六十四章 兄長。(2 / 2)

現在知道她要被立為太子,肯定會很傷心難過。

賀酒一瞬間想要退縮,但又很快堅定了,媽媽對她抱有希望,且媽媽希望她當太子,在媽媽改變主意以前,她不要當逃兵。

賀酒藏在大氅裡的手握了握,看向二皇兄,“二皇兄——”

“小七——”

兩人同時開口,都是一怔,賀酒放輕了呼吸,“二皇兄你先說。”

自從知道小七是女孩以後,舉國歡慶,賀水水便知道自己沒機會了,可……哪怕父親告訴他,小七天資聰穎,非常人可比擬,他也不相信。

一定是母親在為小七造勢,畢竟是要被立為太子的人,倘若天生愚鈍,豈不是墮了母親威名。

這幾天他一直在等這個忽然變成妹妹的弟弟,他並不服氣,難道隻是因為性彆不同,他是男孩,小七是女孩,所以大魏的江山就要交到小七手裡嗎?

哪怕她並不優秀,也不出眾。

賀水水拿過自己帶來的圖冊,朝麵前的女孩施禮,“小七,聽說造紙工藝和節舍都是你的提議,我有幾個不懂的地方,可否請教於你。”

賀酒一下就明白了,二皇兄是要請教她的真才實學。

二皇兄讀了聖賢書,擁有君子之風,隻要讓二皇兄知道,她不是隻會繡花,二皇兄肯定會接受她的。

賀酒不由自主屏息,話在說出口之前,也先在腦子裡想三遍,先對著二皇兄帶來的圖冊,把造紙工藝細細講了一遍,期間發現圖冊上有幾處小錯誤,也用朱筆圈出來改正了。

又把關於節舍的想法一一道來,“是因為母親推行了白話文字,文字書寫簡單好記,組合成詞句,也摒棄了之乎者也詩詞典故的語序和用法,再加上現在紙張的產量上來了,用節舍來作為對朝廷律令的詳細解說,送往各州各郡的節舍書肆,這樣十三州各處的人,都能從非官府縣衙的渠道,獲取母親和朝廷頒發的律令和政策。”

“包括稅課種類,明細,賑災糧的撥款,用度,開支等等,貪官不敢明目張膽從中盤剝,大家對京城發出的政令心中有數,也不容易被蒙蔽。”

這等同於後世的時報,傳遞訊息的好處不止於此,她隻是把後世報紙的存在告訴了媽媽,很快鴻臚寺就多出來了一個專門的司署,專管運營節舍的事。

“母親說以後還會專門劈出涉及各類不同的版塊,比如專門詳解大魏律令的,相當於普法宣傳,管醫學知識的,管農耕桑種的,大概翻過年就會實施落地了。”

殿內寧靜,鴉雀無聲,賀春春看著在案桌前娓娓道來的小女孩,心裡輕歎,卻也無比的輕鬆,其實他並不是討厭讀那些聖賢書,而是討厭背負著重量去讀,他對治國理民也完全沒有興趣。

其實他根本不想去當什麼太子,他隻想抱著小狗,在池塘邊發呆,或者抱著小狗,在太陽底下曬太陽。

現在出現了妹妹,一切迎刃而解,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二弟,以及震驚到說不出話的另外幾人,心裡搖搖頭,先回去了。

媽媽叮囑過不能將她有上輩子的事告知第二個人,賀酒也知道,消息走漏可能會被當成妖怪,但很明顯,兄長們並不是不聰明,兄長們缺的,是她上輩子讀過的書,受過的教育。

“二皇兄不要傷心難過,酒酒是在夢裡見到過一個書肆,從書肆裡學到的,這些東西都是書肆裡有的,並不是酒酒自己能創造出來的,還有很多書,酒酒可以把書都默寫下來給二皇兄,皇兄讀了書,也就知道了。”

賀水水肩膀一下趿了下去,看著這樣的妹妹,莫名的又很快釋然,是了,如果妹妹當真是沒有才乾,以母親的性格,隻怕不要他們,也會另外選擇聰慧的女孩培養成太子。

倘若他是女孩,還有一爭之力,可惜他是男孩,一開始就是妄想。

賀水水被抽乾了最後一絲心力,心裡茫然,那他以後做什麼,跟父親一樣,當閒雲野鶴,焚琴煮茶麼?

賀酒看出來了二皇兄心灰意冷,心裡著急,“誰說一定要當皇帝才能為國為民的,二皇兄你這麼聰明,六歲時就想出了徙民的治水一策,很厲害,長大以後,會像曾經的二爹爹一樣,是大魏最厲害的丞相!”

賀水水精神一震,是了,如果是其它兄弟繼位,為防止兄弟相爭,父親不允許自己學這些,但以後小七做皇帝,地位與他們拉開了一條不能逾越的鴻溝,父親不用在擔心兄弟相殘禍害大魏江山,肯定願意教授他治國之策了。

賀水水看向自己的妹妹,眼眸裡起了亮光,“你以後會信任重用我麼?”

賀酒緊緊握著兄長的手,“當然!”

察覺到自己不能這樣亂承諾,又連忙補充,“到時候皇兄也還和現在一樣聰明,並且對母親好的話——還請皇兄以後,繼續勤學不綴,努力再努力,成長為大魏的國之棟梁——”

賀水水沒忍住笑出了聲,賀茶茶唇角亦帶出笑意,先前誰說賀小七傻的,光是察言觀色這一條,這麼多皇子裡,又有誰能比得過賀小七。

察覺到自己手正被妹妹緊緊握住,賀水水瓷白的臉上不由也泛起紅,掙了掙掙脫出去,輕輕嗯了一聲,“嗯,妹妹等著,將來皇兄必定成為你的左膀右臂!”

賀酒發覺自己著急下竟然跑去握了皇兄的手,不由也臉紅紅,不過見二皇兄恢複了精神,心裡也重新安定下來,又去看五皇兄,“五皇兄有什麼需要考察酒酒的嗎?”

賀茶茶斜眼看她,哼笑了一聲,抱臂離開了。

賀水水知道小七一眼看透他的目的,臉更熱,忍住了想拔腿就跑的衝動,細心叮囑,“以後肯定會有一些比較頑固的臣子質疑你,到那時候,你不能像剛才一樣耐心解釋,要拿出做太子的威嚴,震懾住他們,知道嗎?”

威嚴——

賀酒想著明天上朝的事,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學著媽媽在朝堂上不怒自威的樣子,看向哥哥,“哥哥,是這樣麼?”

她眼睛睫毛纖長濃密,大而圓,認真看人努力威嚴的時候更圓,非但沒有威嚴,反而亮晶晶忽閃忽閃的,還不如賀醺醺被搶了糖葫蘆時有威嚴。

賀水水看了又看,咬了咬唇,沒忍心說實話,他是不是得改變一下策略,不是做賢臣,而是去做酷吏,妹妹看起來就是性子太好了。

再看這幾年她與兄弟幾個相處的情形,還有對待宮人宮侍的態度,就不是個能拿起屠刀的。

朝臣大多老奸巨猾,現在不敢動歪心思,不過是受威懾於母親殺伐果決的手段。

他打聽過許多母親潛龍時的事,母親剛登位時,曾設計水淹世家府兵,將各家府兵剿滅了個乾淨,朝中臣子也經過了清洗。

這種事,一看小七就做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