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粟埋著頭認真剝蒜,他細長的手指認真的扯著蒜衣,襯托著他的手指比蒜還白皙。
“你在難過什麼?”
韓進的聲音忽然響起,林粟差點被嚇到,他磕巴一下:“難過?我沒有。”
韓進筆直看著林粟濕潤的眼睛,林粟的眼窩竟然就是老人說的眼窩淺,藏不住眼淚,每次他想哭的時候很容易就被人看出來了。
“你可以告訴我的。”韓進加重語氣,其實他也不知道林粟告訴他後會有什麼改變,明明他是要打消林粟的念頭,但是他說出了這句話。
林粟攥緊手,這是他誰也不能說的秘密:“真的沒有。”他會改變一切的不幸,不讓那些事情發生的。
韓進屏住的呼吸終於放開,他也說不出是失望還是輕鬆。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
中午韓進做得菜是蒜蓉空心菜、冬瓜排骨湯和乾煸排骨,菜不多,菜色也是普通的家常菜,三個人卻吃得其樂融融。
韓進寡言,韓悅思維太跳脫,林粟的性格最好,開口時什麼話題都能接得下去,不說話時秀致的五官是安靜傾聽的模樣。
有他加入,韓家的氣氛比之前更多了幾分溫馨。
吃完飯後,林粟察覺出韓進有事要忙,他當著韓悅的麵和韓進約好一起做暑假作業後,就提出了告辭。
韓悅下午還有課要上,也沒有留他。
林粟回到家中時,嘴角還帶著笑,顯然心情非常好。
周雪看到林粟的表情,嘴角的笑有些僵,她擠出與往常無異的笑容問道:“粟崽,你不是去同學家了嗎?怎麼回來了?吃飯了嗎?”
林粟放下書包,和周雪打了聲招呼,回答:“嗯,吃過了,還是他親手做的。”
周雪遞給林粟一杯綠豆湯,她試探問道:“他?你是說韓進?”
“嗯,就是韓進。”林粟點頭,周雪主動提起韓進,林粟就滔滔不絕的聊起他去韓進家的點點滴滴,特彆是他和韓進相處的細節。
周雪聽著,心裡的憂愁更重了。
她不知道林崇聽出來沒有,反正她是發現,林粟越來越頻繁的在他們夫妻倆麵前提到韓進了,而且每次都會洋洋灑灑說一堆,全是誇讚韓進的話。
正常孩子交了朋友,隨口誇兩句,很正常,可是抓著時機就在他們麵前提韓進說好話,怎麼想怎麼透露著不對勁。
“是很懂事,”周雪附和了一聲,說道,“壯誌兒童先上榜,之前徐姨家遠方親戚那個孩子也是很早就懂事了。”
壯誌兒童先上榜,窮人孩子早當家。
這句詩有些刺痛林粟了,他的語氣有些不高興:“不一樣,韓進和他們都不一樣!”這世上隻有他最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她幾次張口,但看著林粟對韓進的維護,她的話怎麼也問不出口。
如果林粟給她的回答是肯定,她真的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暫時也接受不了自己的兒子喜歡上了一個男孩。
所以那句“粟崽,你是喜歡韓進嗎?”被她咽了下去,隻是懷疑的種子種下去,遇上合適的土壤,很快就長成了參天大樹。
她表麵上還抱著僥幸,萬一林粟隻是和韓進意外投機呢?但林粟對韓進的總總在意讓她心裡隱隱已經認定林粟可能是真的喜歡上韓進了。
這樣的猜測,就算周雪再怎麼開明,一時之間也接受不了。
但林粟從小病弱的身體與那份仿佛被所有人不在意的親子鑒定,又讓周雪在林粟出門去找韓進寫作業時,找不到阻止的理由。
對林粟的疼愛與淺淺的愧疚,讓周雪怎麼也說不出打擊林粟的話,也不敢把這些事說給林崇聽,隻能默默希望林粟隻是一時入迷。
樓房外的大槐樹葉子長成深綠,蟬叫得一天比一天聒噪,在越來越熱的氣溫中,林粟隔三差五就來找韓進,徹底成了韓家的熟客。
林粟拿著作業又來找韓進時,韓悅早早就招呼他:“小粟你來了?韓進在屋裡,快進去吹風扇。我在水缸裡澎了一個西瓜,等會兒你和進哥切了吃了。”
一個多月的相處,讓林粟終於改掉一見著韓悅就臉紅的毛病。隻是一麵對韓悅時,他總忍不住收斂他的脾氣,露出最乖巧的一麵。
惹得韓悅打心眼裡喜歡他,看他就像看小輩一樣,有時候林粟沒來,韓悅還會念叨幾句。
林粟來時,韓進正在睡午覺,他昨天熬得太晚,中午提不起精神,吃了飯後,倒頭就睡。
韓進的臥室門沒有掩,林粟來韓進的房間慣了推門就走了進去。
“韓進——”
韓進鼻息有些重,雙眼緊閉眉頭皺起,好像在對抗著什麼。
熟睡中的他聽見林粟的聲音,像是被驚到。猛得從床上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