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1 / 2)

回到合歡宗,姬玉才知道自己被姬無弦帶走了三天。

她和陸清嘉的大婚之日本就定在那日三天後,如今算是勉強趕上。

一回到仙宗尹如煙就把她拉走了,叫了一群女弟子幫她梳洗打扮。

儘管大家都是修仙的,很多事可以一個法訣搞定,但在成親這種大事上還是會遵從親力親為。

姬玉沐浴後換上雪白的裡衣坐到梳妝台前,尹如煙手裡拿著玉梳,微笑著說:“還好一切都來得及,人生大事隻此一次,誤了吉時總是不好的。”

她輕輕為姬玉梳頭,趁著其他女弟子整理喜服的間隙,似不經意道:“……聽神君的意思,玉師侄似乎和姬宗主有些矛盾,之前失蹤是因為他?”

姬玉眨了眨眼道:“尹掌門想問什麼就問。”

尹如煙也不是個兜圈子的性子,她直接道:“我就是好奇到底是不是姬無弦乾的?要真是他乾的,我以後絕不會再同他有任何瓜葛。”

她皺眉道:“神君大喜之日在即,他搞出這種幺蛾子簡直就是挑釁,挑釁神君就是挑釁影月仙宗,若是神君沒能及時將你帶回來,我便親自去殺了他。”

尹如煙雖然和姬無弦數次露水姻緣,但她特彆拎的清,知道姬無弦什麼心思,自己也從來沒當過真。

在她眼裡,影月仙宗和陸清嘉是最重要的,之前祖師爺飛升了,暫時不需要她關注,如今祖師爺和仙界鬨翻回來了,那她眼裡最重要的還要加一個祖師爺。

反正沒有姬無弦。

“他大概不會出現在合籍大典上了。”雖然不知道他最後會如何選擇,但短時間內不會出現這是肯定的,“其他的,還是等有機會由他親自同尹掌門說吧。”

尹如煙見姬玉不想多談也不勉強,點點頭繼續為她梳頭:“我查閱典籍,看到十幾萬年前鳳族習俗,新娘會梳一種飛鳳髻,我簡單學了學,不知能不能梳得一樣,玉師侄且先看看。”

姬玉想到陸清嘉那次為她梳頭,高綰的發髻配上那支金鳳釵真的很像展翅欲飛的鳳,不知尹掌門說的是不是那個?

她正思索間,身後傳來女弟子們的驚呼聲,姬玉回頭一看,是一身金紅色錦袍的陸清嘉。

他去救她的時候就穿著這身錦袍,似乎打定主意若來不及趕回來,那麼便要吉時的時候,在半路上直接與她成親。

他對和她成親這件事真是有著非凡的執念。

“參見神君。”

所有人反應過來都恭敬行禮,陸清嘉眸色淡漠地從她們麵前走過,腳步停在姬玉身後,朝尹如煙伸出手道:“給我。”

尹如煙一怔:“神君的意思是……”

陸清嘉瞟了她一眼,她二話不說給了梳子,還非常有眼力見地帶著一眾女弟子出去了。

姬玉愣愣地望著他:“你就這樣過來了?不用忙彆的事嗎?”

她雖然沒成過親,但見過彆人成親,古代的婚禮在和電視劇裡也沒少見,新郎官總是很忙,有許多賓客要迎。

之前陸清嘉替她梳頭那次就說了,成親這天大概不能親自為她梳頭,她一直以為他不會來,可他還是來了。

“左思右想了很久,還是要親自為你梳頭才行。”陸清嘉站在她身後,認真地為她梳理長發,“否則今後每每想起,恐都會滿是遺憾。”

姬玉自鏡子裡看他,他眉心鳳翎已經基本完整了,此刻他麵目如雪肅穆清寒,眼角的痣和略帶異域的眉眼又使他風情搖曳。

他的聲音低沉柔和,像初春冰雪消融時的微風,一陣陣拂過姬玉的麵頰,又冷又暖。

“尹掌門剛才跟我說,成婚那日鳳族新娘會梳的發髻叫飛鳳髻。”她問,“你給我梳的是嗎?”

陸清嘉嘴角勾了一下,瞥了瞥鏡子裡,眼角一抬一落的俊美難以用語言形容。

“是。”他慢慢道,“她還算有心。”

姬玉也跟著笑了,想到他們馬上就要成親,全天下的人都會知道他們屬於彼此,除了按捺不住的高興,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慮。

她很快就將憂慮拋開了,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不管什麼憂慮都不能成真,若誰要破壞這一天,哪怕她從未真的對誰下過殺手,也會毫不猶豫地站出來維護一切。

發髻梳好的時候,門外傳來明光真仙的聲音:“神君,天玄仙宮的江宮主前來求見。”

姬玉心跳加快了一些,下意識抓住他的手。

陸清嘉安撫地拍了拍,為她簪上鳳釵,聲線低沉道:“彆擔心,不會有事,我在天地間等你。”

“天地間”便是今日舉辦合籍大典之處,是影月仙宗的又一聖地。

姬玉目光複雜地看了他一會,慢慢鬆開手道:“那你去吧。”

陸清嘉彎腰在她臉上落下一吻,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姬玉目光低垂,手抓緊了衣袖,使勁壓住心底又冒出來的憂慮。

她的擔憂不無道理,這個時候江拓找陸清嘉,就是要為聯合起來的眾仙宗請命。

“參見神君。”江拓跪在陸清嘉麵前,“在下身為天玄仙宮宮主,理應一切以修真界的利益為重,是以今日哪怕神君不想聽,有些話在下也一定要說。”

陸清嘉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哦?你想說什麼,說說看。”

江拓見他還願意聽,覺得希望很大,甚是激動道:“神君庇佑修真界多年,我等本不該在您大婚之際多生事端,但魔尊被救一事,尹掌門說是仙族與魔族勾結,我等是萬萬無法相信的,眾仙宗掌門猜測此事應和姬玉有關,之前在凡界她便妄動法術與魔族來往,到了登雲決上更是出了大事,魔尊被救走時她也在仙宗,很可能這一切都是她為博神君信任的苦肉計,真正和魔族勾結的就是她!她留在神君身邊一定不懷好意,合籍大典馬上就要開始,還請神君三思,不要再被她給騙了!”

陸清嘉耐著性子聽完,就輕笑出了聲。

江拓一聽這笑聲就愣住了,他說了這麼多,說之前覺得希望很大,可一聽這笑,就知道……

“江宮主這些話,自己不覺得可笑嗎?”陸清嘉慢悠悠道,“你覺得尹如煙那般直言不諱仙魔勾結,若無本君示意,她敢嗎?”

江拓脊背一僵。

“還是你覺得本君真的會被美色所惑,連彆人是真情還是假意都分不清?”陸清嘉往前走了一步,江拓身子晃了晃,險些摔倒。

“江拓,你們天玄仙宮雖得眾仙宗尊崇,但未免太看重自己。”陸清嘉不疾不徐道,“先不提姬玉有沒有問題,便是她有問題,本君要娶她,也由不得爾等置喙。”

“神君……”

“你們,以為自己是誰?”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江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錯愕地愣在那,沒想到總是光風霽月如雲端君子般的瓊華君,有一日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陸清嘉越過江拓,身形漸行漸遠,聲音依然就在他耳邊。

“回去告訴那群人,本君說了仙魔勾結便是仙魔勾結,想知道細節去尋明光便是,誰再在私底下妄議姬玉……”他停下腳步,挺拔頎長的背影遠遠望著有種刺目的璀璨,“處以極刑。”

江拓肩膀垮了下來,整個人沮喪無比,說不清是幻滅更多一點,還是恐懼更多一點。

吉時到的時候,陸清嘉立在天地間的高台上,恭候他的新娘。

天玄仙宮的位置上空著,江拓本人和眾弟子都不見蹤影,各仙宗掌門一邊猜測他去了哪裡,發生了什麼,一邊心中惴惴——不會是惹了神君不高興,被關起來了吧?

若連江拓都要被如此對待,那他們豈不是……

眾人默契地對視一眼,都決定還是閉嘴吧。

“吉時到——”

明光真仙的聲音響起,陸清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高台下鋪滿花瓣的階梯儘頭。

那是姬玉要來的方向。

她很快就出現了,他等了很久,雖然在其他人看來不過個把時辰,但對他來說真的太久了。

看到她的那一瞬,他又覺得不管等多久都是值得的。

雖然發髻是他替她梳的,雖然早就見過她穿喜服的樣子,但在這漫天花雨下看著她由數名女弟子引導而來,看著她珍珠流蘇遮麵上那美如畫卷的眸子,他還是心跳加速,心跳聲大得幾乎聽不見其他聲音了。

他情不自禁地朝前幾步,明光攔住他說:“神君不可,您要在此等玉姑娘上來。”

陸清嘉一點都不想等她上來。

他不想的事,誰也不能強迫他,除了姬玉。

明光的話他當做耳旁風,在眾人震驚的注視下不顧禮節地飛身而下,不必姬玉一步步走近他,她隻要走一步,他自己就能把剩下的幾千幾百步走完。

“我帶你上去。”

他攬住她的腰,屏退所有的女弟子,親自帶她上台階。

兩人走在一起,同站一級台階,沒有任何誰高誰一等的感覺。

姬玉望向他,感受著這“平衡”的高度,眼眶微微泛紅。

眼睛泛紅的也不僅僅是她,還有許多觀禮的女修,她們哪個不曾在夢裡肖想過瓊華君?她們都沒想過瓊華君會有娶妻的一天,還是娶一個和她們一樣的女修,若是知道有這種機會……

算了,看看新娘子哪怕蒙著半張臉也美豔驚人的臉,她們甘拜下風。

蜀山這邊,靈越道長始終皺著眉,表情嚴肅,很是凝重。

藍雪風看不見典禮是什麼情形,但他可以從風,從人們的呼吸聲中感受到。

他覺得腦子昏沉,無法集中思考,幾次腳步想動,都被靈越道長警告的眼神製止了。

高台的另一角,重傷初愈的金朝雨站在拐角之後,隻看了一眼姬玉穿嫁衣的樣子便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精神恍惚地靠在牆上,聽著明光真仙唱了行禮,便知他們已上了高台。

他不敢再看,他怕自己再看一眼,會忍不住破壞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

可其實他不破壞也是有人要破壞的。

這場婚禮在姬玉感到憂慮的時候就注定要出事了。

江拓沒能搞砸一切,但有人替他做到了。

“這樣大的場麵,瓊華神君娶妻,怎麼能少了本尊呢?”

晏停雲的聲音響起,洶湧的魔氣撲麵而來,單從這股魔氣來看,一點都不輸於他曾經的修為——這怎麼可能?他耗費了半生修為去種魔蠱,不可能再有這般魔氣的。

姬玉擰眉望著空中,晏停雲不是一個人來的,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身黑衣長發高綰的月長歌。

現在的月長歌和姬玉記憶裡的完全不同,她像個真正的魔族一樣,連妝容都濃豔了不少。

隻是她臉色稍顯蒼白,身形過於瘦削,倦意布滿眉間,像是隨時會虛脫地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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