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挺的腰背微微彎曲。
他苦澀道:“是……”
薑思見他遲遲沒有動手,便道:“你自個怎麼不算算時間,彆告訴我離開魔衛後你連這等小事都不會了。”
“你真不知道溫如惜是你的孩子?”
宛若一道晴天霹靂,炸的李裕腦瓜子嗡嗡作響。
堂堂七尺男兒竟紅了眼眶,他抓著薑思的小臂,顫聲道:“當真?”
薑思被他鐵鉗一般的雙手抓的生疼,眼淚都要痛出來了。
她用力甩開手臂,道:“主子說的還能是假的不成?!——你快放開我!”
李裕鐵塔一樣的身體咚咚咚地在原地走來走去,麵上的神色說不出來是喜還是悲。
他又哭又笑,嘴裡一直念著明和的名字。
“溫如惜……溫如惜……如昔,一如往昔……”
“原是這樣……原是這樣……明和,是我對不住你啊……”
儼然一副瘋魔樣。
薑思可比墨卿與八卦的多,她戳了戳李裕的手臂,好奇道:“你跟那明和到底是怎麼回事?”
能讓李裕脫離魔衛,這是得多愛這個女人?
魔衛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也不是你說離開就能離開,更彆說李裕甘願拋棄魔身化作一個普通的凡人了。
這裡麵種種艱辛無法言說,光是一句便足以概括——死了又活。
得先死了,才能活。
而且這死還不是一般的死,是靈魂身軀全麵的滌蕩,這可比死痛苦多了。
人間界老說的什麼淩遲,跟這比起來都算是小兒科。
李裕緩了好半天才溫吞的說道:“我同明和也是因一次出任務時,偶然相遇的……”
魔衛不是日日都當差,跟人間界的禁軍一樣也是有輪休的時間的。
那年李裕帶著一小隊魔衛來人間界收拾不大安分的那些爛攤子。
事情解決的比想象的還要快得多。
於是李裕大手一揮,說現在這人間界休整兩天。
魔衛們自然是喜不勝收。
該吃酒的吃酒,該逛青樓的逛青樓。
真正的魔是不會隨便對凡人下手的,掉麵子不說,就說凡人的那點血氣哪能跟修士們相比?
哪怕隻是個剛築基的小修士,都比這些個嚼起來都嫌咯牙的凡人好得多。
人間沒什麼值得他們多留念的,唯獨吃喝玩樂,這人可比魔會的多了。
在享樂這一事上,還真是隻有人間界是最快活的。
李裕秉承了墨卿與一貫的作風,不愛喝花酒,腦子裡也都是修煉,但他喜血食。
剛跟其他魔衛分開,他就聞到了修士的味道,實力不強,血氣卻十分旺盛。
李裕被勾起了貪念,順著氣味就直奔郊外的亂葬崗那處地方。
那修士說了什麼李裕已經記不清楚了,他的腦子裡隻有落難公主倒在泥土裡,無助望著他的那副情形。
大夏民風開放,並沒有說什麼女子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習俗。
是以,明和經常微服獨自一人跑到荒郊野嶺采風。
這麼多年都相安無事,誰知偏偏就今日被人抓了去,還要將她活埋!
半截身子都被插蘿卜似的填了一半。
明和並不是個軟弱性子,即便被布塞著嘴巴,身上狼狽不堪,但那一雙眼睛確實明亮清澈的很。
冷冷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個要將她殺了的修士,似乎死後化作厲鬼也要纏著他一般。
李裕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死在他手底下的紅粉骷髏都不曉得有多少。
但獨獨那一個眼神,真真切切的永遠記在了他的心裡。
他甚至沒有多做他想,抬起魔刀就將那人砍菜切瓜一般削了個麵目全非。
鮮血噴了明和一臉,但她並沒有露出什麼懼意,反倒是彎了彎眼眸,露出一點快意的笑容來。
李裕沒有當著明和的麵去吸食近在眼前的美味的血食。
反倒是怕嚇到了對方一般,用了平生最溫和的聲音道:“……姑娘,可曾受傷?”
明和搖搖頭,嘴裡一直“嗚嗚嗚”的叫著。
李裕這才愣頭愣腦的把人從地裡拔了出來,解開繩索。
明和自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把嘴裡的破布一吐。
“呸,差一點就交代在這裡了!”
“多虧兄台出手相助啦!”
明和這會也就才雙十年華,從小被寵著長大,明眸善睞,整個人都仿佛閃閃發光。
李裕忽然覺得滿身血跡的自己自慚形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