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二章 你自己主動些(1 / 2)

相思無彆離 北途川 10272 字 7個月前

李文翾晚上回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他叫人給相思傳了話,說不必等他了。

但相思還是遲了近一個時辰才用晚膳, 總覺得自己一個人用飯也沒什麼胃口。

最後囫圇吃了些, 然後去庫房裡挑挑揀揀,琢磨明日給姑母帶些什麼贈禮。

隻是她如今不單是侄女,也是皇後。

送什麼, 便不能過於隨意了。

姑母住在堂兄那裡,給堂兄和嫂嫂也要帶上些,上回見了小外甥因為事先不知, 也沒備什麼見麵禮, 這回還是要補上。

從前太後送她的田產和鋪子, 由崔姑姑代為保管了,崔姑姑來了之後,又如數交到了她手上, 其實這些年都是阿兄代為打理的。

她自然是知道的, 崔姑姑再能耐,這些東西她也不好處置,放在手裡就是燙手山芋。

她一個外姓女, 拿著皇家的財產, 隨時可能被收回去,若不是阿兄在背後撐著,崔姑姑怕是也保存不到現在。

不過相思沒有拆穿, 欣然拿了回來。

阿兄刻意沒有經他的手, 怕也是想她拿的心安理得一些。

他看著不大正經, 其實心細如發。

她自己手上也有一些私產,是父母留下來的,早些年家裡長輩爭著要她, 也是因著她手裡不少私產,除了一些田契地契金銀白物,且她手裡的更為罕見,是一座玉石礦。

天然的翡翠礦。

早些年先帝登基的時候,國庫空虛,除了一些鹽鐵不可割舍出去的,像玉石黃金之類的礦產,都拿去半賣半送地強行塞給世家大戶來換真金白銀了。

母親和父母手裡各半座,合起來就是一座,礦契上除了工部,還蓋著先帝的印璽。

可以不經工部同意,直接開采。

隻是在她手上也沒多大用,她曾經想過交給太後處置,可便是太後也無法妥當處置,最後告訴她,放在手裡便永遠是個倚仗,最好永遠不要動它。

相思深以為然。

其實回奐陽的時候,她能在奐陽被恭恭敬敬尊稱一句三小姐,除了太子時不時的關懷,便是因著祝家也摸不清她的底細。

相思把那礦契密封在玉佩的配珠裡,其實早就交給阿兄了,她曾想過,若是他丟了扔了,便就此作罷吧!這礦產遲早回到朝廷手裡,依舊還是他的。

相思想到這個,把腰間的玉佩撈起來,她重新打了絡子,那配珠還完好無損。

阿兄保管得很好。

他對她的事,一向是上心的。

相思覺得自己自從回京城就繃得很緊,而現下已經慢慢鬆弛下來了。

大約今日那番話,阿兄的反應給了她些許底氣。

隻是底氣總歸還是要自己給自己,旁人能給,也隨時能拿走。

念春挑挑揀揀,笑道:“陛下怕是把他的私庫都搬給娘娘了,這裡頭全是陛下賜的。”

相思扯了扯唇角:“他對這些身外之物,向來不甚在意。”

東宮的開銷大,哪怕是他監國之時,都沒開國庫的權力,從前先帝和皇後都不能給予他額外的幫助,上上下下打點都要他自己籌謀,錢大多是他自己想辦法,但即便是這樣,他也從不吝嗇,替他做事好處總是給足了的。

相思那時候還想過把自己的私產交給他。

那大約是長寧六年的春天,北疆過了一個冷冬,跑到關內來大肆劫掠,韃靼人聯合各部來侵犯,聲勢浩大,一連奪了六座城池,大片肥沃的土地都被糟蹋,嘉陵關失守,差點打到長城根兒。

那一年阿兄已經監國,先帝在大相國寺同了空大師論道,籌謀去南海外尋找仙山靈藥。

阿兄在大相國寺外等了足足兩個時辰,都沒得到召見,軍事緊急,他自行下了調令,派胡東楊馳援,並秘密抽調漠南的駐軍去挑撥韃靼的聯盟。

先帝閉關了十四日才出山,傳回來的消息,說韃靼兵敗,已倉促退守,嘉陵關已經由胡東楊接管了。

但因為韃靼性本殘暴,所過之處燒殺劫掠無惡不作,北疆的百姓損失慘重,為避免大批的流民往中原腹地流入造成混亂,李文翾要求即刻開北邊的糧倉賑災。

但有人進讒言,說國庫空虛,太子此舉無異於雪上加霜,每年都有流民,流散到各處,由各州府自行消化即可,不必大驚小怪。

先帝猶疑,命令遲遲不發。

李文翾震怒,和先帝爭執起來,最後先帝退了一步,說賑災可以,國庫真的沒錢,要他想辦法向世家豪族征用。

但從那些人腰包裡掏錢,何其艱難,李文翾最後聯合趙中丞演了一回戲,但釣魚的餌他幾乎都要拿不出來了。

那幾日東宮來來往往都是人,一個個神情肅穆,連相思都看得緊張。

她偷偷叫了徐衍過來問,徐衍言簡意賅道:“殿下缺銀兩。”

那時太後已經歿了,生前無數次交代過:自己傍身的銀兩財產,務必守好,你是女兒家,又無親生父母在身旁,多少人覬覦你那點東西,若你不曉得為自己打算,來日走投無路的時候,後悔也是晚了。

相思斟酌再三,還是去問了他,需不需要幫忙,她還有一些銀兩。

李文翾先是愣了一下,繼而仰頭笑起來,然後拍拍她的腦袋:“我還用不著去花你的錢,自個兒留著,以後不要再同任何人說這種話,沒有任何人值得你信任,便是我也不行。”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阿兄是太子,深知再親厚的關係都可能包藏私心,沒有人是永遠的朋友,也沒有人是永遠的敵人,因而與人交往,總是保留三分。

那時年紀小,突然生出些推人及己的悲傷來,問道:“那同樣,阿兄也不會完全信任我,對嗎?”

李文翾蹙眉,沉默很久,卻是很嚴肅地把她叫去了書房:“姌姌,這話我隻同你說一次。你對我來說並不一樣,我可以全身心相信你,愛護你,但本宮是太子,我不防備你,除了因為你對我重要,也因為即便最壞的情況,你也對我造不成太大的威脅。但你不一樣,即便我說我會永遠護著你,那也隻是我的承諾,我要你對任何人有戒心,是希望你有自保的能力。我既做你阿兄,便托大教導你,懂了嗎?”

相思點點頭。

阿兄偶爾還是很正經的。

相思挑好了禮物,給姑母帶了一對兒鐲子,一件玉如意,帶了幾匹進貢的布料給嫂嫂,堂兄的字畫,小外甥的長命鎖。

叫念春一一裝起來,明日帶上。

姑母晚上的時候托了下人遞了書信進來,相思就著燭火仔仔細細地看,姑母說奐陽那邊一切都好,隻是蕪源蔡家老夫人遞去消息,說蔡小公子本欲盛春時候前去探訪,不料很快隨父被征召入京了,後得知她入主中宮,盼望能代為照拂一二。

兩個人見過麵,相處尚可。

相思叫了人來問話,紫宸殿的小太監卻並不知道,每年調進調出的官員不勝枚舉,蔡家也並不是鼎盛之家,估摸著征召過來也是小官小吏,不知道也正常。

隻是相思嘀咕,彆不是阿兄搞的鬼。

但轉念又想,應該是自己想得太多了,畢竟阿兄那麼忙,怎麼會故意做這種事。

姑母還說,她從前養在家裡那隻貓和那隻鳥,陛下特意叮囑她帶了過來,路上那貓丟了一回,她嚇出一身的冷汗,原地逗留半個多月,靈武衛甚至借了府兵,對著驛站所在城池地毯式地搜尋。

那貓被人偷了去,本欲偷偷煮了吃,卻見官兵為了一隻貓動這麼大陣仗,差點嚇破了膽,趁著夜色偷偷撒了出去,貓被嚇到了,躲了起來,過了好幾天,自己溜回驛站了,回去的時候好生可憐,毛都打結了,餓得瘦了一圈,瞧著還跟其他動物打了架,身上好幾處傷。

那鸚鵡更是過分,靠近中原腹地的時候,一行人為避免麻煩,特意喬裝成過路商客,在客棧用飯的時候,拎著鸚鵡籠子,那鸚鵡看到隔壁桌一個客人,高聲道:醜,啊,醜八怪,啊啊啊。

那客人扭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它:你罵我?

它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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