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早朝是太女主持的, 她高坐帝位,垂眸俯瞰殿下眾人,倒是架子十足。
身旁徐德萬一甩拂塵, 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昨夜裡母後突然又起了高燒,父皇緊張得不行,根本無心早朝, 太醫去看了,說沒什麼大礙,隻是天氣乍暖乍寒,娘娘身子骨弱。她寅時就被叫了起來,陪母後說了會兒話,然後就來了宣政殿。
徐德萬陪著她來的路上, 安撫道:“殿下如常就好,不必緊張。”
她笑了笑:“本宮並無緊張。”
徐德萬彎了彎腰:“奴婢多嘴了。”
他似乎有些怕她,在她麵前比在父皇麵前還拘謹。
聽徐將軍說, 父皇年輕時候頗有威名, 手腕強硬,不留情麵。
但自從她記事以來,卻很少見父皇發脾氣。
大抵母後的溫柔刀把他的脾氣都刮乾淨了,於是心腸都軟了不少,凡事總要留些餘地。
她覺得這樣不好,朝中一些人, 已經摸透了父皇的脾性,在他底線之下使些小聰明為自己謀福祉,雖則一時看起來無傷大雅,可天長日久, 難免積弊成災。
今日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早朝很快就散了,夭夭下了朝,回去又看了眼母後,皇兄也在,正滿目愁容地給母後削著頻果。
父皇把母後攬進懷裡坐著,一口一口喂她喝粥。
父皇麵對母後的時候總是格外耐心些,舀一勺粥,吹涼了,勺子輕輕抵在母後唇邊,提醒一句:“張嘴。”
夭夭抬手觸碰了一下母後的額頭,還被父皇橫了一眼,“不要對你母後動手動腳。”
夭夭穿著繁瑣的朝服,本來就不痛快,聞言撇嘴道:“父皇還是這麼討厭。”
相思早就習慣了,可還是忍不住抬了抬頭,“沒大沒小的。”
夭夭抓住母後的手,跪坐在她旁邊,埋怨道,“您也太偏心父皇了。”
相思忍不住笑了聲,“你父皇小時候發燒燒壞了腦子,你體諒一下他。”
李文翾抬手捏了下她的臉,“說什麼呢!”
夭夭忍不住笑起來,就連一旁的阿鯉都沒繃住。
兩個孩子待到天大亮,母後用完飯又喝了藥,一家四口出去散了會兒步。
李文翾背著相思。
夭夭抱著元元,阿鯉抱著冉冉,沿著小路一直走到禦花園去,冬日蕭索,沒什麼景致可以看的,可父皇還是會跟母後低聲說著周圍的景況。
李文翾突然問了句:“早朝可有要緊事?”
夭夭神色這才嚴肅一些,回道:“並無,隻刑部提了想趁著歲末把冤假錯案都清查一遍。”
每年都會例行來一遭,並不算什麼大事。
李文翾“嗯”了聲,“戶部今天沒吭聲?”
每到年底都要哭喪沒錢,煩得人頭疼。
夭夭隻是笑了笑,轉而請示,“父皇,我想減兩成軍費。”
兵部死命要錢,戶部死命不給,一個勁兒哭窮,兩相都要打起來了,每年的例行表演節目,見怪不怪了,李文翾早就想削減軍費,但苦於找不到由頭,且時機一直不大成熟。
他側頭看了夭夭一眼,“你覺得現在合適?”
夭夭頷首,“我跟兄長商量過這件事。”
阿鯉原本在神遊天外,聞言也應了聲,“是。”
……
父子三人就這麼又商量起公事來。
相思百無聊賴地趴在阿兄背上,起初還聽著,慢慢就不想聽了,阿兄登基以來,吏治清明,日漸昌平,如今家國太平,繁榮富庶,沒什麼太大的事需要操心,相思對這些並無太大興趣。
她其實很少插手前朝,也鮮少發表意見,可大約李文翾太過於看重她,導致許多事,很多人都以為有相思的手段。
比如堂兄擢升宰相,堂姐祝敏瓏以軍功封了永安侯,食邑千戶。她娶了王夫,生了個女兒,以祝為姓,封了世子。
因著沒有先例可以循,禮部就永安侯是嫁還是娶,就吵了許多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