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娟?美娟,你彆嚇我,你快點醒醒啊!”聞崢正在屋裡給自己做早飯,還沒做好,就聽見隔壁家李哥傳來的喊聲,他老婆的名字名叫王美娟。
聞崢聽著這個動靜就不好,趕緊把火給關上,然後敲響了隔壁家的大門,是李哥的兒子頂著通紅的眼睛給打開的。聞崢牽著孩子的手往屋裡麵走,李哥正在喊躺在床上睡覺的妻子,一句一句的不肯停歇,更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
“最近幾天她天天提心吊膽,睡覺也睡不安生,剛才我起來見她睡得正香,我就沒想著喊她起來。可是……可是我不小心把水杯給撞打了,要是擱在平時,這麼大的動靜她早就起來怪我了,可今天什麼動靜都沒有,我就覺得有點不好……”
李哥嘴唇顫抖著低聲述說,孩子站在旁邊沒出聲,豆大的淚珠卻從眼睛裡滴落到地麵。
“你在這裡陪著嫂子,外麵來的人我來幫你應付。”輕輕關上門,卻擋不住從門關閉時冒出來的痛哭聲,聞崢輕輕歎口氣。
門外麵站著的是聽見動靜的鄰居,就以李哥剛才叫人的音量,不僅聞崢能夠聽見,附近好幾家鄰居都聽見了。他們的臉上都帶著關懷和傷感乾,看見聞崢出來後什麼都不說,就猜出來情況,甚至聯想到自身早晚會遇到。
接受到消息的街道辦員工急匆匆趕過來,先找代為接待的聞崢了解了情況,再詢問過老李的想法過,登記好信息並交給老李照顧沉睡者的手冊後離開。
沉睡者的數量每天都在增加,但不是每個都必須要送去醫院,醫院也承擔不起數量迅速增加的沉睡者。普通的社區診所也能夠給沉睡者輸送營養液,訓練過後普通人也可以給沉睡者喂食,憑借本能的吞咽反應能夠喂進去。
老李不願意將自己的妻子送去醫院,平時要照顧妻子還要照顧孩子。聞崢平時做飯的時候乾脆多做幾份給隔壁送過去,街坊鄰居裡還有家和李哥有點親戚關係,時不時會過來看望一下。
又過去一個多星期,政府開始向大眾派發緊急研製出來的檢測儀,儀器外表是半個手掌大小的徽章,彆在接近心臟的胸口處就能夠起到作用。
據說每個陷入特殊沉睡的人,身體狀態和進入普通睡眠不同,能夠被檢測出來。所以當有人陷入這種特殊沉睡後,這個檢測儀會檢測到然後發送信號,政府會派遣人員將前來查看情況。
同時官方部門開始統計所負責區域的家庭情況。統計內容的重點在於每家的人數,和他們的意願。
如果陷入沉睡狀態後,是留在家裡麵讓家人照顧,還是同意被被政府送往醫院,保證不在沒有醒來前,身體因為缺乏進食死亡。當然,選擇後者的同樣默認接受被觀察研究。
有不少人都像李哥家一樣,更願意選擇留在家裡被家人照顧。但是像聞崢這種孤家寡人,並不打算麻煩那些不敢百分百信任的人,所以選擇後者,把沉睡後的自己交給政府來照顧。
可能是經曆的事情太多,預感有些時候就是比普通人靈驗些,聞崢最近幾天總是有種若有似無的被凝視感,他推測距離自己陷入沉睡不遠了。
將屋裡麵的東西再次休整好,其餘的準備不了更多了,聞崢繼續之前的生活。
這天早上正在鍛煉著身體的聞崢動作停頓了一下,感覺到從頭部傳來的沉重和眩暈。他努力和那種不適的感覺僵持,保持著幾秒鐘的清醒時間,將自己挪到床上擺出個稍微舒服的平躺姿勢。
下一秒,無法抗拒的黑暗降臨在眼前,整個房間在整個時候格外的安靜,靜到聞崢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正在一點點加重,終於他徹底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權。
難以想象和形容的複雜感覺襲入腦海,那種感覺就像是人類所有負麵情緒的集合體,凶猛地帶著滿滿的惡意衝擊著靈魂,仿佛必須要到靈魂崩塌才會徹底罷休。
“滴滴。”胸膛上彆著的檢測儀閃爍著紅色的燈光,五秒鐘後信號便傳遞出去。
差不多就在幾分鐘後,聞崢家房間的大門被撞擊打開,安裝的那些警示裝置發揮了作用,隔壁家的老李立馬從牆壁那邊過來看情況,結果對上手裡還拿著擔架的兩名警察。
“聞崢也陷入沉睡了?”老李臉色慘白,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除去妻子外周圍關係最好的就是聞崢這個兄弟,轉眼間,聞崢也陷入沉睡了。
從梯子上下去後,老李回到屋裡緊緊抱住了自己的兒子,要是等他也陷入沉睡狀態,就留下這麼小的孩子可怎麼辦。
孩子年齡小,本來就因為母親長睡不醒,擔心地整天睡不著,現在先是聽見隔壁的動靜,知道每天給他送飯還帶他鍛煉的聞叔叔也睡著了,心裡難受,更知道爸爸一樣難受,被老李抱著一聲不吭。
“爸,我腰扭得有點疼……”被抱著的姿勢有點彆扭,最後實在是身體難受,小小的李琪才推了推老李。
老李這才清醒過來,趕忙放開抱著兒子的雙手,把兒子放到旁邊的椅子上。問清楚兒子那裡不舒服後,老李邊幫忙按按剛才兒子被扭到的地方,邊思考些什麼。
“兒子,你在家裡麵看著媽媽,有事給爸爸打電話,爸爸出門一趟,中午就回來。”老李望著天空中明晃晃的太陽,最後還是耐不住心裡麵的焦急,交代好兒子,趕往自己之前聽到後記住的地址。
李哥出門後不久,一條極好的新聞發布出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人飛快討論著。
就在剛剛,一位沉睡者從睡夢中成功蘇醒,他將會揭開一部分沉睡的秘密,那些還沒有陷入沉睡的人,都在等待著這份可能挽救他們的信息。
可是這些已經陷入沉睡的聞崢卻看不到了。
聞崢的身體由警察搬運到警車中去,最後會和其餘沉睡者一樣,被運往最新被劃分出來的安置區域進行統一的照顧,時刻關注著沉睡者的生理狀態。
不過沉睡的人現在已然感知不到外麵的任何信息,就連聞崢都保持著迷茫的狀態在黑暗的空間中飄蕩,等終於清醒過來後,就發現自己正站在窗邊。
一道道光線中散落著灰塵微粒,暗黃色的落日殘輝籠罩著天際,少許紅色的雲彩夾雜在其中如同紅色的血跡,映襯著路人疲憊又僵硬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