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娘止不住的哭泣聲在耳邊回響, 引得大家都雙眼發紅。除去留在山下的族親,還有不在身邊的親朋,不知有沒有避過這場災難。
更多人低頭哭了起來。
正當他們站在山洞前麵傷感的時候, 呆在竹排搭建的架子下休息的一頭牛、一頭驢和幾頭騾子, 都發出來動靜, 蹄子還不安地蹬著地麵。
聞崢還沒開口提醒,族長就察覺到不對,讓大家趕緊回到各自的山洞小心防範。
動物的感覺會比人更加靈敏, 昨夜山洪爆發時, 這幾隻動物就有些躁動不安,村民們隻以為是暴雨的原因。
現在想來是動物察覺到了山洪, 這會兒騷動恐怕也是察覺到了危險。
心裡再難受,未來再艱難,人總是還想要活命的。
族長一開口提醒, 村民們趕緊護著老人孩子躲進山洞, 大慶娘都忍著腳痛爬起來, 拉著自己的小兒子回來山洞。
青壯們拿著農具擋在入口外麵。
要是全都躲在裡麵, 隻會看不清外麵的情況, 反而更加危險。站在外麵, 屏住呼吸,不敢放過任何動靜,直接對上了那些正在靠近的眼睛。
是成群結隊的野豬群。
這山上的野豬咋這麼多, 非要和他們村子對上不可。
他們村背靠的這座山樹木茂盛,雜草叢生, 雖然沒有老虎之類的百獸之王,卻有凶殘的野豬群。
往年饑荒時野豬也會下山肆虐土地,殘害人群, 需要請求縣令幫助,正因為如此除了楊獵戶外沒人上山。
見過楊獵戶打過野豬,又學會在山腳捕捉獵物,搬東西山上的時候大家夥一起都解決了一頭,本以為不會再因為野豬害怕,可麵對野豬群的時候,才發現感覺完全不同。
五頭野豬眼露凶狠的目光,或許是知道他們打殺了自己的同類,又被昨日洪災驚到,此時攻擊性十足。
站在山洞口的青壯手都有些顫抖,野豬皮糙肉厚,人很難獲勝不僅是對方攻擊力強,還因為自己手裡的武器難以破開野豬的防禦。
他們一大群人能打贏一頭,可不代表能夠打死這一群。
心裡麵再怎麼害怕,卻沒有一個人退縮,背後是他們活著的親人,而且不和野豬拚命,他們就算是想躲又能躲到哪裡。
隻能是殊死一搏。
野豬可能感覺到了威脅,發出幾隻吼叫後,幾隻同時猛地向前疾衝,巨大的體重加上不低的速度,將會帶來極大的衝擊力。
麵對野豬的攻擊,有人咬著牙向前,有人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隻是才剛剛動作,卻看見幾頭野豬陸續遭殃了。
兩頭被從天而降石頭砸中,再結實的腦袋都經不起這一砸,當場頭就癟了,沒有了動靜。
一頭被箭射中了眼睛,痛苦地嚎叫聲整得人耳朵發疼,又被射中了嘴,發瘋的野豬被箭吸引走了全部的仇恨,被引到了一旁。
剩下的兩頭倒是沒遇到攻擊,前腿踩到陷阱,過重的體重壓斷了搭在上麵的樹枝,兩隻前腿陷入坑中。
“人力對抗不了天災,難道還打不死幾頭野豬,想想身後的父母妻兒,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了。”族長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來。
“啊啊啊!”
一個人衝了上去,更多的人緊跟在後麵,兩頭被困的野豬還沒從陷阱裡麵出來,身上便迎來四麵八方的攻擊。
村民們都知道野豬皮糙肉厚,都知道該往薄弱的地方攻擊,眼睛、鼻子,在野豬痛苦嚎叫的時候,拿著菜刀就伸進嘴裡。
人多,就連皮厚的地方都不放過,棍子鋪天蓋地襲來,將麵對天災的無力、親友離去的傷心和對未來的恐慌,全部發泄出來,渾身的力氣都集中在手上。
還有個年輕人擠到後麵,乾脆往野豬後麵一捅,那聲慘叫無比痛苦,看見的人渾身一抖,結果還有人學會,給另一頭豬也來了一木棍。
混亂過後,四頭野豬倒地不起,在族長的呼喊下才停下手,想起還有頭被引走的野豬,等拿著武器找過去一看,已經被楊獵戶和聞崢兩個人解決了。
聞崢從樹林裡一出來,身上除去泥水外沒有半點血跡,楊獵戶身上倒是沾染了不少血,沒人發問,都下意識地認為主要靠楊獵戶解決。
被野豬的來襲打斷,心裡麵那些消極的情緒都被發泄出來,悲傷的勁頭已經過去,抓緊時間收拾一下戰場。
野豬被拉到旁邊的空地,先用楊獵戶的砍刀,把腦袋給砍下來。
豬為牲之一,常用來祭祀,普通百姓卻無力購買,以往就算捕捉到也會拿去售賣。
這次遭逢大災,又捕殺頭野豬,所以拿出來了頭用來祭拜先祖和死去的族人。
攻擊野豬的青壯用完了大部分力氣,躲在山洞裡的女子走出來接過處理野豬的活計,扒開豬皮,將裡麵還算新鮮的肉切割成長條,放入洞穴裡麵曬乾。
野豬的內臟沒有留下,讓恢複了一些力氣的漢子提著埋遠一點,處理野豬流出的血液沒有辦法,隻能儘量用土掩埋。
挖土的時候有人提起野豬遭遇的那幾個陷阱,族長主動開口解釋,是他讓人布置的,人的重量不會觸發,就是為了防備野豬來襲。
“你們有何異議?”族長問道。
“沒有沒有,還是族長您有先見之明,我們現在把這些陷阱給補上。”
陷阱的布置也有著技巧,族長看向聞崢,聞崢出來指揮著大家把陷阱複原,還講解了這些陷阱設立的技巧。
在地上挖的坑用木棍搭在上麵,人的體重不會壓塌,是專門用來對付野豬。落下的石頭提前被綁在樹上,被繩子牢牢係著,用刀砍斷才會發射。
幾處針對野豬的陷阱複原後,聞崢趁著大家興致都在的時候,還給他們講解了其餘幾處做好的陷阱,分彆針對黃鼠狼和蛇,也沒有被人發掘。
村民們忙到了下午才能夠停歇,豬肉要想不腐壞還需要進行處理,倒是身上沾染的血液發出的臭味,讓人想要清洗乾淨。
年長的老者看了看天色,晚點還會有場大雨,清洗不急於一時,讓他們先把這些豬肉給處理完。
在這種高溫潮濕的天氣,要想肉類不腐爛,就算是用鹽大量醃製都不行,需要完全烤乾,再好好保存。
“這木材都是濕的,一燒全部都是黑煙,肉也被烤壞了。”
“要不咱們這一頓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吧。”
“我倒是有個方法。”聞崢摸著下巴道,成為了大家目光的焦點。
漢子們一刻都沒能停歇,一批人在聞崢選定背風擋雨的地方,聽從聞崢的指揮,挖掘山洞裡的乾燥泥土,搭建一個土窯出來,剩下的人則去檢拾山上掉落的木頭。
而女子繼續處理豬肉,留下今天要吃的,將剩下的豬肉切成容易熟的細條,先用樹葉包裹,再用泥土覆在最外麵。
就是采用做叫花雞的做法,先通過將這批豬肉做熟來用於保鮮。
土窯給建造好了,叫花豬肉條都被埋在了下麵,潮濕的樹枝放入裡麵點燃,黑煙從裡麵冒了出來。
“這樣真的能行?”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聞崢道。
建造出來的土窯沒有太多問題,用土窯燒製木材做木炭的時候,就是要選用潮濕的木材,不然直接就被火給燒乾了,難以形成木炭。
燒製木炭的熱量同時能把豬肉條給烤乾,即便不能完全蒸發裡麵的水分,等木炭燒製好後,可以用焚燒木炭烤製肉乾,同時還能晾乾衣物,讓山洞裡麵保持乾燥。
計劃很好,就看最後的結果能不能達到目標。
等待燒製好的時間裡,先填飽勞累近一天而餓得直叫的肚子。
此時的人都知道炒菜,隻是大部分人根本買不起鐵鍋,村裡麵族長、聞二爺家裡有口鐵鍋,都給帶到山上來了,其餘的人還隻用陶器做飯。
帶上山的乾燥柴火點燃,在鐵鍋裡麵翻騰的野豬肉發出誘人的香味,懸掛在火上的陶罐裡麵肉湯在不停翻滾,帶到山上來到雜糧餅還沒有放壞,直接在火上烤烤。
鍋裡麵的飯正煮著呢,外麵的雨又開始下來起來,身上弄臟的人,直接跑到雨水中清洗起來。
古代沒有太大的汙染,雨水乾淨,還有人接水準備以後引用,聞崢看見後找了太爺說了幾句,借太爺之口讓大家最好將借的雨水煮沸後再引用。
隻是沒有太多人聽,連水都煮沸,那要耗費多少木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