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容,先帶王將軍下去休息,王將軍想吃點什麼,就吩咐下邊的人給王將軍做就是。”
“是。”魏容應下,“王將軍請。”
“好的,多謝魏主薄。”
“王將軍想吃點什麼?”
“這些日子光吃那乾糧,都快吃吐了,若是能有碗熱湯,再加上肉餅,那就美味!”
……
人逢喜事精神爽,太陽下山後,眾人收工,馮永提著沉甸甸的魚簍回到邛都的臨時住所。
邛都城裡保存比較完好的住所,經過這些日子的修葺,已經可以勉強住人了。
馮永挑了一處小院,搬了進去,倒也不用再擠在軍營裡。
院子周圍,閒雜人等無允許不得靠近三丈之內。
“主君回來了?”
院子裡有兩個下人,一個是廚娘,一個是乾粗活的仆婦。
看到馮永回到院子,廚娘連忙上來接過馮永手裡的魚簍,“主君晚食想吃些什麼?”
“我無所謂,細君要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娘子還沒回來呢。”
“哦,那就等會,幫我把這裡頭的魚用水洗一洗,再放到最邊上的木桶裡。”
小院角落的陰涼處,擺著幾個木桶,上頭還擺著樹枝遮蔭。
馮永走過去,拿起樹枝,看了看裡頭,隻見裡麵全是泥鰍和黃鱔,算了算日子,最前頭的那個桶裡,應該已經把泥土吐得差不多了。
煎泥鰍溜黃鱔,漢宮藏嬌,紅燒鱔段……
光是想想就口齒生津。
這幾年來,老是東奔西跑,當年躺在柳樹下釣魚的美好時光一去不複返,沒曾想到了越,還能重溫童年樂趣。
要不,今晚的吃食就泥鰍算了?
對,就這麼辦。
這般想著,嘴裡就不禁哼了起來,“池塘裡水滿了,雨也停了……”
“田邊的稀泥裡到處是泥鰍……”
“天天我等著你,等著你捉泥鰍……”
一邊哼著,一邊把桶拎出來,剛一轉身,突然就看到一張俊美無比的臉差點就貼到自己臉上,嚇得馮永手裡的桶差點掉了下來。
“大哥……哥……細君,你何時回來了?”
關姬溫柔一笑,“阿郎蹲在這裡的時候就回來了,聽到阿郎哼的這曲兒彆有一番味道,故就沒招呼,想多聽一會。”
“哦,這樣啊。”
馮永不疑有他,一邊把桶裡的水倒了,一邊說道,“這是我師門裡的曲兒,聽說是采用了極西那邊的曲調。”
“煩請細君幫我拿個乾淨的簍子來。”
關姬把簍子拿過來,遞給馮永,看著他把桶裡的泥鰍倒進去衝洗,“怪不得曲兒聽著有些古怪,隻是這唱的是什麼?怎麼聽不懂呢?”
“泥鰍啊,就是這個東西,我們叫。”
馮永指了指簍裡的泥鰍,解釋道,“這曲兒呢,唱得就是一個小女娃拉著他的阿兄去田裡捉。”
“哦,原來如此。”關姬點點頭,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阿郎很喜歡跟小女娃去田裡捉泥……泥鰍?是這個叫法吧?”
“對。”
“原來阿郎有這喜好。”
什麼喜好?
馮永突然覺得有些不大對勁,“我是說,泥鰍……”
“是啊,泥鰍。”
關姬點頭,“這首曲子,當年可是阿郎親口教與四娘的,四娘還經常哼唱呢,這世間,除了阿郎,也就四娘會唱了吧?”
馮土鱉冷汗而下。
完蛋!
這得意忘形,竟然忘了這一茬。
關姬,你變了!
這婦人的宮鬥果然是一種本能。
最開始看似閒話,讓自己放鬆了警惕,再以好奇的模樣問自己曲兒的事,最後再致命一擊,渾然天成,沒有一絲刻意。
大意了,大意了哇!
隻聽得關姬悠悠說道,“去年阿郎南下,妾唱《擊鼓》與阿郎送行,阿郎卻用了和這泥鰍曲兒一模一樣的話語唱了一曲。”
“妾當時還多情地想著,這是送給妾的,後來沒想到四娘竟然唱了這首泥鰍的曲兒,此時想來,你們這兩首,才是互相唱和的吧?”
汗!
大汗!
瀑布汗!
成吉思汗!
關姬的語氣仍然很溫柔,右手搭到了馮永的肩上,看上去想要摟抱他一樣。
廚娘剛走出庖房,就看到主君和娘子兩人溫情脈脈,覺得畫麵甚美,於是又偷偷地溜走了,讓馮永錯失脫身的大好機會。
“當……當時我唱著什麼來著?”馮永一動也不敢動,結結巴巴地問道,“我忘了。”
“阿郎與四娘的唱和,妾如何得知?”
關姬語氣溫柔至極,隻是搭在馮永肩上的素手開始隱隱地發力。
“哦,我想起來了!”
馮永大喊一聲,臨死前的求生**讓他爆發出驚人的潛力,“金劍雕翎!”
“此曲,講的乃是俠骨柔腸江湖兒女故事,不是細君想像中的那樣。細君你聽,這曲的意思為:腰仗三尺正義劍,胸懷柔情千萬千,瀟灑來去山水間,兩情千裡也纏綿……”
“細君你想,四娘的武藝與你如何能比,這三尺劍自是形容你的,所以這曲肯定唱與你聽的。當時我們兩人之間,一彆就是隔著千山萬水,故我才送與你兩情千裡纏綿之句。”
關姬聽了這露骨至極的情話,白皙的臉上立刻就泛起了紅暈,眼波流轉,輕啟紅唇,“當真?”
“再真也沒有了。”馮郎君一看有戲,立刻發動特技,“這曲兒啊,是專門配給一本傳奇的,到時我寫出來,你就知道了。”
“還有這泥鰍,如今我要把它們洗出來,今晚親自下廚,就是準備給你做好吃的,保證你沒有吃過。”
和小娘子去捉泥鰍這種事情,哪有和細君一起吃煎泥鰍來得有意思?
“阿郎有心了。”
關姬看看四周無人,如蜻蜓點水般在他的臉上啄了一下,柔聲道,“阿郎如今貴為君侯呢,怎麼還要親自下廚,被人知道了要笑話的。”
“他們懂什麼?我學的就是易牙之術,下廚乃是再正常不過了。細君這幾日四處巡視,當真是辛苦了,我於心何忍,正是要犒勞細君呢。”
馮永連忙哄道。
關姬眼中水波越發溫潤。
她看了看簍裡的泥鰍,眉頭微微一皺,“這等醜物,也能吃麼?”
“到時細君一嘗便知!”
越醜的東西,就越是美味,細君你不是有所體會麼?
馮土鱉想到這裡,心裡就是一蕩,有些口乾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