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7章 德不配位(2 / 2)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9843 字 3個月前

所有人都以為虞氏被立為皇後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哪知曹睿所立的皇後,卻是出身低微的毛氏。

宮裡所有人都去祝賀毛皇後,唯有虞氏自己一人獨處自己的寢宮,不曾露麵。

宮裡的器皿散亂扔在地上,虞氏渾身發抖,眼睛紅腫,麵容扭曲,顯得猙獰,平日裡的端莊優雅早已不見了蹤影。

隻見她額頭的青筋如同蚯蚓一般突起,手裡的手帕已經被撕成了碎布,嘴裡不斷地咒罵著,“賤人!賤人!”

其舉止猶如一個發了瘋的女子。

“夫人,太皇太後來了。”

貼身宮女戰戰兢兢地進來,稟告道。

虞氏猛地站起來,直接就扇了宮女一巴掌,當場把宮女扇倒在地,大怒道,“她來做什麼?來看我的笑話嗎?”

宮女嘴角流血,卻是不顧地上了器皿碎片,跪伏在地上,不敢吭氣。

“你是河東虞氏,名門望族,又是天子的夫人,誰敢笑話你?”

太皇太後卞氏走進來,看到寢宮裡一塌糊塗,眉頭皺起,“你這番模樣,卻是失了名門氣度。”

“名門氣度?如今誰不是在看曹氏皇家的笑話?這宮裡上上下下,都快要被人笑死了。予在宮中,就是再有名門氣度,那又有何用?”

虞氏嗬嗬冷笑一聲,諷刺道。

卞氏看著眼前這個女子,她以前還覺得此女賢淑端莊,今日過來,本是想寬慰她幾句。沒想到她竟變成這等模樣,突然間倒是覺得她令人有些不耐。

她先是吩咐眾宮女內侍,“你們全都出去。”

然後才對著虞氏說道,“我知你心有不平,但你好歹也是出身望族,有些話,還是想好了再出口。什麼叫看曹氏皇家的笑話?讓皇帝知道你說這種話,惹惱了他,隻怕你連夫人之位都保不住。”

虞氏卻是不管卞氏的好意,她指了指自己,“太皇太後亦知妾是望族出身,同時妾還是先帝親自給他求娶的正室,敢問太皇太後,妾自嫁入曹家以來,舉止行事可曾有過不妥?”

“自然沒有。”

“既然沒有不妥,那便是無出妻之罪。他一直冷落妾,妾也就忍了。可是如今,他甚至寧願立賤人為後,也不願意立正妻為後,這豈非是寵妾滅妻?難道他就不怕天下人嘲笑不知禮儀嗎?”

“毛氏如今已經是大魏皇後,非是什麼賤人,你還是注意一下口德,莫要失了言。”

卞氏忍住心裡的不耐,勸說道。

虞氏早就被怒火燒沒了理智,看到眼前這個太皇太後承認了毛氏為皇後,當下便冷笑道,“曹氏自來就好立賤人,從未想過要以德選人,我實話實說,有何失言之處?”

卞氏一聽,終於壓抑不住心頭的火氣,大氣斥責了一聲,“你放肆!”

虞氏昂著頭,絲毫不畏懼,“我是不是放肆,太皇太後應該心裡清楚!”

卞氏就是因為清楚,知道虞氏說中了曹家的痛點,所以這才氣得發抖,可是她卻又偏偏無法反駁。

曹操早年有兩個夫人,一個叫丁夫人,是原配正室,還另有一位劉夫人。

劉夫人給曹操生了一子一女,但卻早逝。

於是正室丁夫人就把她的子女撫養長大,把他們視若己出,這就是曹昂和後來的清河公主。

後來吧,曹操攻打宛城時,搞了一部《未亡人.avi》,逼反了本已投降的張繡。

於是曹昂、典韋、曹安民等人因為曹操的“寡人有疾”而死。

這就把丁夫人惹得大怒,一直哭鬨著要曹阿瞞把曹昂賠給他。

可惜的是曹老板又不會複活術,加上被丁夫人哭得煩了,直接就把她送回娘家,想來個眼不見為淨。

過了一些日子,曹操又眼巴巴地跑去找人家,想要複合,哪知丁夫人是個剛烈性子的,根本就是不拿正眼看曹阿瞞。

曹操落了麵子,又勸不回人家,隻得寫了一封休書,同時還叮囑丁家幫她擇人另嫁。

隻是先不說丁家有沒有這個膽子,就算是丁家敢嫁,也沒人敢娶啊。

所以丁夫人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單身了一輩子。

卞氏是曹操的妾室,她本是倡優出身,出身低賤,丁夫人鬨了這麼一出,於是卞氏就這麼被曹操扶了正,當上正室,乃至王後,皇太後,太皇太後。

曹操死後,他的兒子曹丕有樣學樣。

曹丕的原配是甄夫人,乃是河北望族,本是袁尚的妻子,官渡之戰後,曹丕隨曹操進入鄴城,搶先闖入袁府,看到甄夫人貌美,於是見色起意,強納為妻。

可惜的是曹丕是個喜新厭舊的,過了幾年又寵幸郭夫人,李夫人和陰夫人等。

甄皇後抱怨了幾句,就被曹丕賜死,還令人將其被發覆麵,以糠塞口,以期能永久鎖住她的靈魂,讓她無處申冤。

曹丕賜死甄皇後,又立郭夫人為皇後,就是現在的皇太後。

郭皇後的家世原本不錯,父親是南郡太守,可惜是她年少就失去了雙親,又遇戰禍,顛沛流離,甚至還要寄居在彆人家裡,淪為婢女。

但在進入東宮的,她卻大受曹丕寵愛,一飛衝天,最後從甄皇後手裡搶到了皇後之位。

至於曹家第三代,曹睿,如今又在這個事情上走了前麵兩代人走過的老路子。

毛皇後出身匠人之家,她的父親,是給人修車駕的匠人,出身低賤。

她本是妾室,如今卻越過了河東望族出身的正房虞氏,當上了皇後。

曆觀曹氏三代,皆是棄原配而扶正出身低賤的妾室,所以虞氏“曹氏好立賤人”的說法,竟是把太皇太後說得又羞又憤,心頭如同被捅了一刀,因為她亦在虞氏口中的賤人之列。

看到卞氏被堵得說不出話來,虞氏隻覺得一陣快意。

反正事已至此,她也不在乎什麼失言不失言了,最尊貴的皇後之位已經沒有了,她還有什麼好失去的?

隻聽得她對著卞氏說道,“天地運轉自有規矩,天子既為萬民之主,更應順應天地之理。皇後者,職掌宮內諸事,皇帝者,執掌天下大政,這兩者本是相輔相成。”

“如今曹氏三代,無不是以妾為妻。賤人因愛而登後位,驟然暴貴,淩駕於正室之上,皇帝親自開了這等惡劣先河,亂自上起,臣子與百姓豈有不效仿之理?此乃德有所失。”

“世間之事,既然沒有好的開端,至今又不知悔改,難說會有一個好的結果。如今是妾室欺淩正室,若是以後有人以下欺上,乃至以臣欺君,皆是咎由自取。”

“君子之澤,猶五世而斬,非君子之澤,持續三世,已是難得。德不配位,必有禍殃,將來曹氏隻怕會有亡國喪祀,斷送祖宗創立的江山社稷之災呢!”

虞氏這一番話說下來,聽得卞氏又氣又怕。

氣得是對方的惡毒之言,怕的是偏偏對方說得又極有道理。

可惜的是她同樣是出身低微,論起大道理,哪是出身名門望族的虞氏的對手?

當下滿麵怒容,直接拂袖轉身而去。

虞氏的話很快就傳到了曹睿耳裡,他當場暴然大怒,遂將虞氏廢還鄴宮,發誓永遠不再相見。

虞氏說了這些話,自知再無幸免之理,本已是等死,沒想到竟然還能苟活下來。

她離開洛陽時,回頭看看那巍峨的皇宮,臉上帶著勝利的笑容:這個皇帝,看起來是明理有智,那隻不過是掩飾他內心自卑的表麵罷了。

所謂的永不相見,隻怕是不敢見到自己吧?

此人不得誌還好,一旦得誌,隻會放縱內心所欲,非是有德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