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2章 軍紀(1 / 2)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10476 字 3個月前

蒙著生皮的車正緩緩而行,衝向上城下。

車有四輪,沒有車底,車裡頭的十名士卒皆是腰掛環首刀,腳踩實地,雙手推車。

車子很快就進入弩箭的範圍,隻聽得開始有“彭彭”的聲音,這是箭羽射到車皮上的聲音,站在最前麵的士卒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有箭羽不斷地落到前麵的地上。

越是向前,箭羽的力度越大。

“噗”地一聲,在離城下不足三十步的時候,終於有一支箭羽射穿了車皮,從一名士卒的臉上擦過,濺起一道血線。

士卒的身子一下子繃得緊緊的,眼珠子直直地看著這支箭,就差那麼一點點,就穿過了自己的腦袋。

車後頭,還有木幔車,在安裝了輪子的車上,撐起一大塊木板,士卒低著頭,躲在木板後,埋頭推車,直衝城下。

最簡陋的,莫過於士卒單手撐起的盾牌,呐喊衝城。

即便是這樣,他們也還是幸運的,更多的士卒,則是直接推著雲梯衝上來,身子直接暴露在城上敵人的弓弩殺傷範圍之下。

咻咻地密集破空聲,密密麻麻地攢射下來,有一種遮天蔽日的氣勢,再加上重力的作用,時不時地還閃過亮光,像暴雨洗禮一般落到了漢軍的頭頂上。

向前猛衝的漢軍士卒,不少人的身子上時不時地爆出血花,仍舊有慣性向前衝了幾步以後,這才因為失去了力氣的支撐,軟軟地倒到地上。

即便是衝到了城上,簡陋的雲梯依舊給不了士卒太多的保護。

羽箭不但沒有減少,反而還有檑木滾石從城頭砸下來。

攀爬到一半的士卒,被砸中後,慘呼一聲,直接翻身掉了下去,摔了個血肉模糊。

極少數能奮勇而上的隊率,剛剛越過女牆,數杆長槍便捅過來,還沒看清牆上到底有什麼,他便被高高挑起,半空中的身子飄出血花,淋下一片血霧。

“轟!”

“轟!”

“轟!”

……

趁著士卒順著雲梯蟻附而上衝城車終於找到了機會,直撞城門,以巨大的原木做成的撞木一次又一次地衝撞著城門,無數塵土飛揚。

可惜的是,厚厚的城門後頭,早已經用屋梁石塊原木等物堵死。

即使石塊檑木不斷地滾落,但城門依然矗立在那裡,毫無打開的跡象。

反而有石頭突然砸下來,推著衝車的士卒有人一聲慘呼,倒地不起。

自古以來,攻城一直就是以人拿填堆而成。

城下的漢軍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還手之力,隻見有人推出巨大的櫓盾,立到城下不遠處,弓箭手靠著櫓盾的保護,開始引弓拋射。

一時間,亂箭如雨。

正站在城頭奮力射箭的曹兵一個不防,有十數人的額頭、腦袋、胸口等處,插上了箭羽,紅的白的,汙物橫流,“呃呃”作響,倒在城牆之上。

更有甚者,直接翻倒落到城外。

從城下射上來的箭羽,更多的是射到城牆上,或被彈了下去,或直接插入牆中。

不一會兒,城牆上的不少地方便插滿了箭,猶如箭林。

吳懿站在一個小山坡上,看著士卒們不斷地倒上,不斷地補上,傷亡慘重,依舊沒有任何進展,眉頭皺得緊緊的。

這上城,不愧是光武皇帝派了數萬人馬攻打幾個月都沒能打下的堅城。

引渭水支流作護城河,如今開春,正是渭水上源融冰之時,河水充足。

再加上後方又有臨渭縣接應,城內守兵根本沒有後顧之憂,自是有堅守之心。

如今攻打了近十日,才填平了護城河,摸到了城牆下,卻已經損了四千多的士卒。

看著士卒衝了三次,雲梯漸毀,士氣開始低落,吳懿知道,今天隻能到此為止了。

鳴金聲起,士卒如潮水般地退了下來。

城上響起了歡呼聲。

不一會兒,漢軍的輔兵空著兩手,不佩兵器,不著胄甲地走過來,開始默默地清理城下的屍體,同時挪走哀嚎不已的傷兵。

城上的守兵無人張弓射箭,隻是警惕地看著。

待漢軍輔兵清理完畢,底下還堆了一小堆屍體沒有運走,這是曹軍的倒黴鬼從城上翻下來的。

於是城上開始吊下吊籃,曹軍派了人手下來運回自家同袍的屍體。

從最西邊隴西郡的武襄城,到天水郡的冀城,然後是上城,再到南安的臨渭城,皆是旁靠渭水而建。

同一時間,同一條河,類似的情況也在武襄城和冀城上演著。

曹魏的將士依靠城池,對漢軍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他們都知道,拖得久一日,朝廷的援軍就會近一日的路程,對自己就越有利。

在馮永離開一日後,馬謖也跟著出發,目標是街亭,兩軍首尾相連,蜿若長蛇。

這是馮永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領軍攻伐,越那一次,對付奴隸製半奴隸製的夷人,隻能算是熱身。

在隴山的另一邊,張領著同樣長蛇般的隊伍,在急速前進。

兩支隊伍很可能會在某一個地點上碰撞出巨大的火花。

從冀城北上到隴山上,有一個地方乃是必經之路,那就是隴右的東門戶略陽。

略陽地處平川,土地肥沃,在馬超亂涼州以前,乃是富庶之地。

後來馬超割據隴右,隴右門戶便成為了戰亂之地,夏侯淵數次上隴,皆經過此地,由此,略陽日漸衰落。

到後來,曹操遷漢中之民到洛陽鄴城等地,隴右元氣大傷。

再加上曹魏在隴右又沒有多少兵力,為了防止馬超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所以曹魏便有意識地把隴右阻擋關中方向進軍的部分戰略要地摧毀。

街亭、略陽皆在此列。

略陽城經過近十年的休養,如今的人家仍是不多,甚至連守城的兵卒都沒有。

城中百姓聽聞漢軍前來,皆是戰戰兢兢地出來迎接王師。

趙廣縱馬上前,隻見站在略陽殘破城門前的百姓不過一兩百人,大多衣著破爛,其中站在最中間的,亦隻不過是稍為乾淨整潔一些。

“吾見這略陽的田地不少,怎麼城裡就你們這麼些人?”

趙廣翻身下馬,開口問道。

“回將軍,這略陽,朝廷……不是,是那個曹賊,不設縣衙。這些田莊,其實大多是清水、冀城的那些大姓人家派人過來開荒的。”

“聽聞王師前來,早就逃回去了,隻剩我等這些人無處可去,恭迎王師。”

最中間的老人臉上帶著卑微的笑容,卻無法掩飾那因為害怕而微微顫抖的身子。

趙廣掃了一眼排在前麵那些人手裡拿著的東西,不過是些糧食清水。

當下點點頭,重新翻身上馬,吩咐道,“既如此,那你們就自回城中,不得隨意出門。大軍過後,才能自行出來。”

“多謝將軍!多謝將軍!”

看到趙廣沒有縱兵搶掠的意思,百姓皆是感激,放下手裡的食物和清水,連忙奔回那殘敗的城裡四散不見。

不一會兒,隻剩下三名百姓站在那裡不動。

為首一人走上前來,亮出一塊腰牌,侍衛接過來,遞給趙廣。

趙廣看了看,把腰牌拋了回去,突然問道,“人生自古誰無死?”

“早死晚死都得死!”

來人接了一句。

暗號對上了,趙廣這才點點頭,“城裡的情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