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3章 人的名,樹的影(2 / 2)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11076 字 3個月前

站在對岸的鹿磐看到這一切,僅僅是皺了一下眉頭,便下令收兵。

鋪到了一半的浮橋也撤了回去。

“將軍,有點不對。”

部將很快向劉渾稟報,“這些賊人,全是穿了魏人衣鎧的胡兵,根本不是真正的魏兵。”

劉渾疑惑地看向部將,一勒韁繩,騎著馬繞著已經放下兵器的戰俘走了一圈,發現確實全是胡人,連一個真正的魏兵都沒有。

劉渾又勒著馬,走到水邊,看著對麵已經重新收攏了人馬,臉上終於變得有些難看起來:“賊人這是在試探。”

怪不得這批賊兵這般不經打,一衝就散,原來根本不是真正的魏軍。

被對方耍了一遭,試出了自己的防備,讓劉渾有些懊悔。

他翻身下馬,插好馬槊,彎下腰來拉起一樣東西。

正是先前他注意過的賊人用來渡水的工具。

原本就覺得這東西並不重,此時親自一試,果然如所料。

劉渾注意到,這舟子其實是以柳枝編成框架,隻是框架上還綁著十數個鼓鼓的皮囊。

用手按了按皮囊,發現裡頭是空的。

這個發現讓劉渾禁不住感覺大是新奇和驚訝。

“去問問那些胡人,這個究竟是什麼東西?”

劉渾用腳踢了踢舟子,吩咐一直跟著自己的部將。

結果很快問出來了,是吹了氣的羊皮子。

雖然有所猜測,但聽到當真是羊皮,劉渾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將軍,那些胡人說,涼州一帶,多有用這種羊皮舟子渡河的。”

部將解釋道,“因為胡人部族多牧羊,所以在殺羊時,把羊皮完整地剝下來,再加以熬製。”

“待要用時,隻須紮緊頭尾和四肢,隻留一小口,以口渡氣,便能浮於水上。”

劉渾聽了,這才恍然,“原來如此。”

他又走了幾步,看到另一個不同的舟子。

這個舟子明顯要比剛才那個大得多,而且看起來,也不像是羊皮的樣子。

“這個又是什麼?”劉渾好奇地問道,蹲下去仔細地看了看,“像是牛皮?”

部將探頭看了看,又抹了抹額頭的汗,隻好又跑去戰俘那裡,提溜了一個胡人過來。

“回大人,這確是牛皮。”

胡人不敢隱瞞,恭敬地回答。

劉渾挑了挑眉:“吹牛皮?”

胡人戰俘點點頭,“這牛皮需口氣大的人才能吹得起來,一般人隻能吹羊皮。”

從戰俘這裡得到了皮舟的用法,劉渾非但沒有高興,反而顯得有些憂慮起來。

魏人手中有這種方便渡河的舟子,那豈不是說,他們隻要找到合適的地點,想什麼時候過來就什麼時候過來?

所以自己隻怕要更加小心才是。

對於此次渡河失敗,鹿磐自然不甘心,他正欲再想辦法探查對岸究竟想要做什麼,哪知這個時候,西海那邊發生了異常情況。

禿發部幾個月前發了一筆橫財,部族的人口牲畜都得到了極大的補充,又從馮永那裡買到了不少物資。

部族實力不但得到了恢複,而且還勝過以往。

在西海一帶的西羌在開春時沒有看到禿發部,還以為他們遷走了,於是歡天喜地回到被禿發部占領的草場。

誰知道禿發部在夏天突然又冒出來了,看到那些原本被趕走的西羌部落膽敢來自己的草場放牧,頓時火冒三丈。

兩方的爭鬥波及到了西平郡的邊上,而西平郡恰好又一個敏感地方,因為那裡是地方豪族和羌胡作亂最為頻繁的地方。

九年前西平郡的麴演勾結涼州各郡地方豪族叛亂,若不是因為蘇太守(蘇則)力勸郝將軍出兵平亂,及時平滅叛賊,隻怕又是一場涼州大亂。

兩年前又是在西平,有麴英作亂,連殺幾位縣長縣令。

西海緊靠著西平郡,禿發部和西羌的爭鬥一旦波及到那裡,西平郡肯定又會有人趁機作亂。

南有漢軍蠢蠢欲動想要渡河,北有胡人紛爭引起西平叛亂的可能,引得鹿磐心如火焚。

徐刺史才到任不久,又遇到隴右之失,威信一直沒有樹立起來。

偏偏有威信的郝將軍又剛好病亡,唯一能勉強把禿發部和西羌的紛爭壓下去的,唯有這些年來一直跟著郝昭的鹿磐。

於是,鹿磐不得不放棄了繼續探查對岸的舉動。

他安排好人手,緊守各個渡口,確認漢軍在短時間內沒有辦法渡河,這才匆匆地趕回西平,調解紛爭。

同時他還派人去武威姑臧,請求徐邈支援。

榆中守將魏平和鹿磐的救援急信幾乎是同時到達徐邈的手裡。

得知漢軍兵分兩路攻打涼州,徐邈又驚又急。

驚的是漢軍竟然會在這個時候進攻涼州,因為按郝昭臨死前的估計,漢人至少也要緩上兩年,才會做好準備。

急的是如今他手裡的兵力,隻能支援一方。

無奈之下,他把姑臧的主要官吏都聚焦起來,詢問對策,“賊分兵兩路,吾等援榆中耶?援西平耶?”

各官吏麵麵相覷,皆看到了各自眼中的擔憂之色:這漢軍,怎麼這般快就來了?

“明公,自隴右入涼州,經榆中乃是大道,此處定然是蜀虜目標所在,故下官覺得,援榆中為要。”

“榆中與金城互為倚援,蜀虜未必能攻得下榆中。即便攻得下,我尚有金城,又有何懼?就算金城有失,我自退河西,蜀虜又奈我何?”

“沒錯!下官亦認為援西平為佳。鹿將軍兩邊難以兼顧,萬一蜀虜渡過河水,順著湟水北上,隻怕西平不複我所有。若無西平,金城安存?金城不存,則涼州失矣!”

“攻打榆中的乃是蜀虜大將魏延,走的又是大道,定是賊人大軍。而隴西之賊,久徊於河東,隻怕是疑兵……”

哪知話還沒說完,就有人大聲反駁。

“魏延?魏延能比得過馮永?”

“魏延如何比不過馮永?聽聞魏延乃是蜀虜少有的勇將……”

此人的話依舊沒有說完,就再次被人打斷:“先被嚇阻,再被燒於襄武城下的勇將?”

“你……”

“馮永破隴關,敗張,奇可陰襲,正可對陣,吾觀他此次大張旗鼓出隴西,又久盤東岸不去,隻怕是想著要偷渡河水啊!”

偷渡河水?

這個話一下子提醒了徐邈。

他曾任隴西、南安兩地太守,所以對隴西的情況自然不陌生。

“隴西自河關到洮水,渡口數個,那馮永號稱小文和,詭計多端,他明麵布兵於洮水渡口,說不得自己已經帶兵前去河關……”

“明公,河關那邊,乃是由叛胡所據,那馮永又豈能輕易從那裡渡河?”

有人提醒了一聲。

“不!他定然是去了河關!”徐邈猛地站起來,臉色有些蒼白,“諸位莫要忘了,那馮永今年剛一開春,就立刻領軍伐隴西叛胡。”

“叛胡一路西逃,明明已經沒有了抵抗之力,他卻僅追到大夏縣就停止,放過了罕河關一帶的叛胡。”

徐邈越說,語速就越快,顯示出他內心的焦慮,“諸位就沒想過這其中的古怪嗎?他這很有可能就是故意的!”

聽了徐邈的分析,有人終於反應過來:“他其實已經在暗中收服了罕的叛胡,卻做出放過罕叛胡的姿態,就是用來迷惑我們的!”

“他原來早早就布局好了,就等著現在準備要通過罕走河關渡過河水!”

聽到這個話,所有人都變得驚疑不定起來:這可能嗎?會不會是刺史想多了?

“兩個月前,從河關逃到西平的胡人提過,罕的叛胡有不少人提議,歸附漢人,而且還曾派出了使者。”

徐邈一字一頓地說道。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蒼白起來。

有人嘴唇哆嗦著低聲說了一句,“果然是小文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