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6章 司馬師(1 / 2)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10427 字 3個月前

彆的什麼虛偽不真,巧舌惑人之類的,曹睿可能不在意。

畢竟身為天子,他深知可以喊口號,但真要治理天下,各類人才,皆有所用,那才叫治國。

不說當年劉邦重才不重德,即便是武皇帝,不一樣有求賢令?

難道有才之人,就一定有德了?

但“竊天子八柄之威”這一句,深深刺激到了曹睿。

八柄者,一曰爵以馭其貴,二曰祿以馭其富,三曰予以馭其幸,四曰置以馭其行。

五曰生以馭其福,六曰奪以馭其貧,七曰廢以馭其罪,八曰誅以馭其過。

那些“年少”黨友,他們可不單單是褒貶彆人,連自己這個皇帝都不止被他們評論過一次。

他們可不是“竊天子八柄之威”,他們這是在“奪天子八柄之威”,欲淩駕於天子之上!

除了這一句,下一句同樣讓曹睿坐立不安:

“出入官府禁地,往來交通書信,以探消息。”

所謂官府禁地,除了各部府衙,還有一個地方,也叫禁地。

它叫宮禁。

於是曹睿想都沒想,直接就讚同了董昭的疏表:

樸靡之變,由隨教化。兵亂以來,經學廢絕,後生講趣,不由典謨。

其郎吏學通一經,才任牧民,博士課試,擢其高第者,亟用;其浮華不務道本者,罷退之!

遂欽定那些“年少黨友”為“浮華朋黨”,其中名聲最著者,如諸葛誕、鄧颺等人,儘被罷職。

驃騎大將軍府,本是洛陽城裡最為煊赫的府門之一。

雖然司馬懿不在洛陽,但長子司馬師交流廣闊,平日裡魏國年青才子,多有往來。

司馬師甚至還在府上開過宴席,與洛陽年少名著者徹夜歡談。

這個盛況一直持續到曹睿下詔清查“浮華朋黨”的這一天時,嘎然而止。

一個個昔日好友被清查罷黜的消息傳來,讓司馬師如墜冰穀。

驃騎大將軍府占地極大,再加上司馬家本就是河東世族出身,底蘊深厚。

府上後院的布置頗為精巧,春日到來,庭院中枝頭花骨含苞待放,地上的雜草也已經探出頭來,一片綠茵。

司馬師呆呆地坐在屋內,庭院的生機盎然絲毫不能吸引他絲毫半點。

他的眼睛布滿了紅血絲,臉上帶著死灰色,嘴唇乾裂。

雖然裹著裘衣,但裘衣下麵的身子,仍在以肉眼可見的幅度,時不時地顫抖一下。

也不知是嚇的,還是怕的,亦或者是覺得這初春還有些冷。

屋裡沒有其他人,連仆人都被他趕出去了,不讓人進來。

他現在不想看到任何人,也不想聽到任何消息。

他隻想靜靜。

靜靜不想要他,於是門口響起了腳步聲,有人無懼他的吩咐,徑自闖了進來。

司馬師身子抖了一下,臉色張惶地轉過頭看去。

看到來人是他的細君夏侯徽,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來做什麼?”

司馬師嘶聲地問道。

“聽下人說,阿郎一天沒有進食了,故妾給阿郎端了點吃食過來。”

夏侯徽把東西放到司馬師的身邊,輕聲說道。

夏侯徽是夏侯玄的妹妹,而夏侯玄,則是“浮華朋黨”的首領之一。

當年曹睿登基後,不立正室虞氏為後,反立妾室毛氏。

毛家出身低賤,毛皇後之弟毛曾,言舉粗鄙不說。

長相與“朗朗如日月之入懷”的清雅公子夏侯玄相比,更是遠遠不如。

偏偏曹睿就是要讓夏侯玄與毛曾並坐。

此舉是為提高毛家的地位,但同時也讓夏侯玄感到羞辱。

夏侯玄當場就露出不悅之色。

曹睿心眼本就不大,見此自然就懷恨在心,後麵找了個借口把他貶為羽林監。

現在夏侯玄又再次站到風尖浪口,第一批被罷黜的人就有他。

自家兄長夏侯玄出事,自家阿郎如今又是這副等死模樣。

夏侯徽背負著的巨大壓力,一點比司馬師少。

但她仍能咬著蓰,把自己的幾個女兒安撫好後,又過來安撫司馬師。

“吃什麼吃,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像是能吃得下東西的嗎?”

司馬師煩躁地大聲道,似乎這樣能把自己的恐懼宣泄出來一般。

夏侯徵皺眉,看著司馬師這個頹廢模樣,卻是緩聲道:

“阿郎乃是司馬家嫡長子,阿舅乃是驃騎大將軍,又是先帝所命的輔政大臣,有何憂懼?竟是寢食不安?”

“輔政大臣,能抗君命乎?”

司馬師此話一出,就知自己已經失言。

他抬起頭看向夏侯徽,正好看到對方那瞬變即逝的神色。

司馬師終究還是年輕,他說出這話,又呐呐地解釋了一句:“細君,我的意思是,即便大人的官職再大,也還是要聽命於君上……”

“我知道。”

夏侯徽拿起碗,遞給司馬師,“幸好這裡隻有你我夫妻二人。隻是阿郎在外頭,還是要小心一些。”

司馬師看到夏侯徵神情與語氣平靜,這才略略放下心來,低頭喝了一口糜粥。

“我記得,阿舅前頭不是讓人專門給阿郎送來一封信?”

夏侯徽看到司馬師終於願意進食,這才又問了一句。

司馬師一怔,想起信裡頭讓自己踏踏實實做學問,還說了什麼一時之挫之類的話,手上頓時一抖。

“嘩當”一聲,他手裡的碗掉到地上,碗裡的糜粥灑到他的衣服上,然後又流滴到地上。

他驚恐地看向夏侯徽,嘴唇動了動,還未說話,隻聽得外頭又有急促地腳步聲響起。

“郎君,宮裡派人領著禁軍來府上了!”

司馬師聞言,本來就沒有什麼血色的臉上更是慘白無比。

他的身子晃了晃,幾乎暈厥。

夏侯徽連忙扶住他,低聲道:“阿郎,阿舅既曾保你無事,那就定然是無事。”

“且先去前頭,看看宮裡來人是為何事。”

司馬師這才驚醒過來,就著夏侯徽的扶他之力,這才能站起來。

他有些步伐踉蹌地走到屋門,扶住門框,又轉回頭看了眼夏侯徽。

夏侯徽還道他是在擔心,又對著示以安慰鼓勵的眼神。

司馬師勉強一笑,這才讓下人扶著他,向前庭走去。

這種時候,宮裡派人前來,自然不會有什麼好事。

內侍傳了皇帝的口諭,說司馬師與浮華朋黨交往過密,特彆是夏侯玄、何晏二人,乃是朋黨之首。

其中夏侯玄是姻親,何晏曾對其賞譽有加,故讓人把司馬師帶回去問其詳情。

司馬師與府上最後的話彆都沒機會說,就被如狼似虎的禁軍給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