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3章 餘波(三)(2 / 2)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10880 字 3個月前

“左右不過是一些糊塗話,還能有什麼讓我動氣的?”

阿鬥苦笑:

“就是因為是糊塗話,所以才會讓人生氣。”

張星彩不以為意,低頭瀏覽起來。

哪知她才看到一半,臉色已經不太對了。

還沒等看完,皇後就已經氣得“啪”地一聲,把奏折拍到案桌上,柳眉倒豎:

“混帳東西!”

陛下才素服舉哀三日,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跳出來說這種話。

這不但是在糟蹋丞相,而且還是在踩踏天子的臉麵!

皇後滿臉的殺氣,看向阿鬥:

“陛下,請立刻派人前往錦城調查,若是李正方所言屬實,則李漢南此獠斷不可留!”

“昔日先帝駕崩,大漢危如累卵,廖公淵即廖立,字公淵誹謗先帝,疵毀眾臣,被丞相流放邊郡。”

“而李漢南此人所言,比廖公淵有過之而無不如,他這不但是在誹謗先帝,汙蔑丞相,而且是在罵陛下啊!”

關羽恨失荊州,先帝兵敗夷陵,這些都是事實。

廖立雖說是事後指點江山,但好歹也是根據事實說話。

李邈算什麼東西?

他所說的那些話,哪一句是真的?

丞相領軍收複關中,還於舊都,是在完成先帝所托。

怎麼就成了“狼視虎顧”了?

陛下曾公開親口說過“政由葛氏,祭則寡人”,你李邈上來就說陛下無一日不對丞相心懷畏懼,深感宗族不保。

若不是不能說粗話,張皇後都差點忍不住要罵一句“入李漢南的阿母”之類的話。

你這是把牢記先帝遺詔,信賴丞相的陛下,生生扭曲成是違背先帝臨終所言,嘴時喊相父,心裡卻無比忌恨丞相的小人。

否認了丞相這些年所為,就是否認先帝遺詔。

否認了先帝遺詔,那就是否認陛下皇位的正當性。

什麼仇?

什麼恨?

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後一念至此,咬著牙對天子再一次強調道:

“陛下,若是此事屬實,此獠其心可誅,必殺不可!不殺不足以懾宵小!”

阿鬥完全沒有想到皇後的反應比他還要強烈。

“皇後不必如此動怒。”他連忙安慰道,“李邈,小人耳,不值得皇後如此大動怒氣,還是注意身體。”

張星彩得了阿鬥提醒,這才閉眼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阿鬥最開始說要殺了李邈,本就是關起門來說的氣話。

沒曾想皇後一來,居然是大力支持自己誅殺此人。

反倒是讓阿鬥有些猶豫起來:

“丞相對廖立,亦不過是流放全家,先帝在時,更是以仁義著稱,現在丞相剛去,吾就馬上誅殺大臣,會不會有些不妥?”

張星彩睜開眼,眼眸中跳躍的怒火仍是掩飾不住。

此時的她,已經斷定李平所言,十有就是真的。

若不然,以李平的孤傲,以及他的身份,斷不會故意去針對一個無足輕重的李邈。

“陛下,李邈此人,乃是廣漢李氏出身,廣漢李氏又代表著蜀地的世家大族。”

“丞相逝去,陛下又久不回錦城,蜀地有些人怕是按捺不住了,所以陛下這一回,必須狠下心來。”

“殺了李邈,一來表明陛下對丞相的態度,二來,可以震懾那些心懷不軌者。”

“正好借李邈的人頭,以示陛下之手段,同時還可以穩定眼下的人心。”

聽到皇後如此強調,阿鬥就是再猶豫,也隻得點了點頭。

“既然皇後這般說,那吾照辦就是。”

然後他又有些為難地說道:

“那李正方寫了這封密奏,我們又當如何待他?”

皇後此時終於恢複了平靜,隻見她淡然一笑:

“此又有何難?隻按前頭的安排,封他一個太傅就是。”

“那這密奏”

“若是一封密奏就能讓他重受皇家信重,那皇家的信重,也太廉價了一些。”

張星彩緩緩地說道,“關中一戰後,前方將士多有立功。李平之子李豐,亦在軍中。”

“妾記得,李豐與馮明文親近,故而倒是可以對李豐多加賞賜,正好一舉兩得。”

阿鬥一聽,臉上終於露出笑容,胸口的悶氣稍稍散去:

“皇後實真是吾之賢內相!”

大漢丞相病逝的影響,遠遠不止影響大漢境內。

當遠在建業的孫權接到出使漢國的秦博派人加急送回來的消息,當場就懵住了。

“諸葛孔明死了?”

才剛剛領軍拿下了關中,就立刻病逝軍中?

在自己還想著今年能不能再與漢國聯手,趁著魏國最虛弱的時候,給賊人致使一擊的時候,孔明居然死了?

所以今年與漢國聯合出兵是不可能的了?

這是孫權的第一反應。

第二反應就是:這死得也太巧了!

拿下關中就立刻死,還有比這更巧的事情嗎?

若是再晚死一年,漢吳再次聯手,則大吳未必不能攻下合肥。

若是早死半年,自己所謀劃的兩虎相爭之計,則可成矣!

偏偏在這個時候死了,漢國占儘了便宜,而大吳,卻是什麼也沒撈著。

假的吧?

是假的吧?

故意的吧!

無數的念頭在孫權閃過,最後紛紛擾擾的,混成了一團亂麻。

也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念頭都彙成了幾個關鍵問題:

諸葛孔明死後,漢國有沒有能力守住關中?

如果有,那麼誰會頂替諸葛孔明?

如果沒有,那麼兩虎相爭之計,是不是可以繼續下去了?

雖然沒有直接麵對漢國的大軍,但得知漢國一口氣吞下關中並州河東等地。

身在建業的孫權,都已經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

那種感覺,他在十八年前就曾親身感受過。

沒想到十八年,遙遠的西邊,隔了一個魏國,居然也能讓他再次回憶起這種感覺。

這姓關的怎麼老是這樣?

老是喜歡逼人遷都。

真是陰魂不散,死性不改。

真是太糟糕了!

孫權自己一個人沉悶地想了很久,卻不能給自己一個確切的答案。

他下意識地就想寫信給陸遜。

隻是這個念頭剛一閃過,他又有些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