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4章 九原與鄴城(2 / 2)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10680 字 3個月前

“馮伯茂,上工了!時間到了,再不上工,就扣你工錢!”

“阿兄,我們走了。”

“煩請李兄多加照拂二娘。”

“一定一定!”

重新回到地裡的馮傳,一把扯出菽根裡的雜草。

原本經曆大變而近乎死灰的心,在聽到未來妹夫的話後,悄然生出了某種念頭。

這種念頭,竟是如同雜草一般,不可抑製地開始瘋狂生長。

鄴城。

“太傅,許昌來消息了。”

太傅府從事中郎傅嘏步履匆匆,手裡拿著一封公文,進入屋內,向司馬懿稟報。

正在伏桉批閱文書的司馬懿抬起頭來,看向神色有些焦慮的傅嘏,心裡微微一沉:

“許昌又有什麼消息?”

傅嘏走近至桉前,語氣裡有壓不住的急促:

“滿公病逝了!”

司馬懿的身子肉眼可見地頓了一頓,眼睛定定地看著傅嘏,好一會,這才有些艱澀地問道:

“滿伯寧即滿寵?”

“正是。”

“叭!”

司馬懿手裡的筆掉到了桉上,把文書染上了一團黑墨。

然後又骨嚕嚕地滾動,再掉到衣襟上。

一向注重外表禮儀的司馬懿,從太原退守冀州後,整個人似乎就被抽掉精氣神。

此時的他,發須皆是花白,胡須看起來好久沒有好好打理過了,有些雜亂。

頭上的發髻同樣是沒有梳理整齊,鬆鬆垮垮,幾縷頭發猶如雜草般冒出來,顯得頗為頹廢。

“太傅?”

看到司馬懿有些呆滯的神情,傅嘏不由地心頭也跟著吊了起來。

傅嘏本是出身北地傅氏,弱冠時便已知名於世,早年曾被司空陳群辟為掾屬。

曹芳登基後,傅嘏由尚書郎遷黃門侍郎,看不慣“台中三狗”的所作所為,於是對曹爽之弟曹羲對說道:

“何晏外表恬靜清澹,但是內心險惡陰暗,貪圖私利,不考慮立身行事的根本。”

“我斷定他一定會先迷惑你們兄弟指曹爽,到時仁人賢士將會疏遠你們,而朝政也就會因此日趨衰敗了。”

誰料到這番話,被何晏所知,於是何晏尋了個小錯而罷免了傅嘏。

傅嘏被罷官後,本已是對朝堂心灰意冷,誰料司馬懿得聞此事,特意請他為從事中郎。

兩位輔政大臣截然不同的態度,讓傅嘏堅定了太傅才是大魏真正的社稷忠臣的看法。

看到太傅沒有回應,傅嘏不由地稍稍提高了聲音:

“太傅?”

司馬懿似乎這才回過神來,隻見他低下頭,把毛筆拿起來放好,然後又抖了抖衣襟,麵有歉意:

“蘭石,吾方才失態了,莫怪。”

看著太傅麵容蒼老而疲憊,全身上下透出淩亂而狼狽,傅嘏心裡就是一酸。

太傅為大魏耗儘心力,不惜以六十又三的高齡,親領陣前,討伐西賊。

而另一位輔政大臣,正值壯年,卻是躲在後方驕奢淫逸,甚至陷害忠良,拖累前方,委實可恨!

但見傅嘏眼中的大魏社稷忠臣閉上眼,長長地歎息:

“大魏痛失一四朝忠臣矣!”

歎息畢,司馬懿又問道:

“大將軍打算給滿公上何諡?”

“尚未議定。”

司馬懿聞言,勃然色變:

“滿公立誌剛毅,勇而有謀,典兵在外,專心憂公,有行父、祭遵之風,今不幸病逝,當早定美諡,以褒忠良,豈可久拖?”

當下立刻執筆寫了一封奏章,遞給傅嘏:

“煩請蘭石立刻派人送往許昌。”

傅嘏應了一聲喏,接過信,轉身出門。

不一會兒,他又重新回來,恭聲道:

“太傅,已經安排人送去了。”

司馬懿臉色鬱鬱,點了點頭,好一會才說道:

“這些年來,多虧滿公在朝中周旋,許昌那邊,才沒有斷了洛陽大軍的糧草,沒想到……唉!”

看到太傅扼腕歎息不已,傅嘏安慰道:

“太傅,滿公年近九十而逝,可謂喜喪,且如今我們從洛陽脫困,駐軍冀州,已無缺糧之憂,也算是不枉滿公在朝中援手。”

司馬懿搖頭,麵色沉重:

“吾所在意者,豈是缺不缺糧?而是滿公一去,朝中能識大局者,益少矣!”

“去年一戰,吾伐蜀無功,本以為會被人說是虛耗錢糧,沒想到許昌那邊更甚,連襄陽都失了。”

說著,司馬懿臉色越發憂慮:

“傳聞襄陽失守,乃是因為大將軍聽信小人饞言,導致援軍不能及時趕到,這才讓吳寇搶了先機。”第1208章

說到這裡,司馬懿恨恨地一拍桉幾,麵容變成憤然:

“我隻道台中三狗貪財亂政,沒想到連這等軍中大事,他們也敢胡亂插手!”

“吾恨不得領大軍南下許昌,清君側,誅國賊!”

“太傅切莫衝動!”傅嘏嚇了一大跳,連忙勸說道,“朝廷才剛下詔,讓太傅節製冀州諸事,以防西賊。”第1265章

“若是太傅領了詔令,其後又舉兵清君側,隻怕大義要為世人所疑,還是且再從長計議。”

司馬懿吐出一口氣,苦笑:

“吾又何嘗不知?隻不過實是胸中鬱氣難消,不吐不快耳。”

傅嘏建議道:

“太傅手握大軍,冀州多糧,太行險要,隻要阻塞諸陘,西賊何懼?太傅隻管安守冀州,以待時機,萬不可著急。”

“依嘏看來,既然冀州大局已定,太傅下一步,不在南,而是在北啊!”

“北?”

“正是。”

冀州北邊有什麼?

幽州。

司馬懿若有所思地緩緩點頭,接著似是想起了什麼,語氣頗有些無奈:

“吾又何嘗不知?隻是數月前,吾曾寫信給王元伯即幽州刺史王雄,隻是彼一直沒有回信,奈何!”

傅嘏笑道:

“此一時彼一時也。太傅寫信時,冀州名不正言不順,王元伯好歹也是一州刺史,豈會輕易便聽從太傅之命?”

“而此時又與數月前大不同。今太傅節製冀州,乃是有朝廷詔令,可謂名正言順。幽州西有西賊,北有胡人,東有公孫氏,三麵皆險惡之敵也。”

“幽州居其中,兵力不足,糧草不備,安能獨力拒之?太傅不妨再書信一封,言明利害,相信王元伯會知道如何選擇。”

司馬懿一聽,眼睛一亮,捋了捋胡須:

“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