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麻雀在叫。
叫得亂糟糟的，但很響亮。
周粥在無數次輾轉反側之後，終於悶哼一聲，摸索到床頭櫃上的眼鏡，下了床。
鬨鐘指向六點整。
她不是早起，而是徹夜未眠。
當隻會出現在和電視劇裡的“重生”發生在自己身上，任誰都會失眠。
走到衛生間洗漱。
鏡子裡的人有著一張和她截然不同的臉。
但卻隨著她的想法抬手，擠牙膏，刷牙。
周粥努力打起精神接受這張讓她神經衰弱的麵孔。
沒有血色的皮膚……枯黃的頭發……濃重的黑眼圈……帶著死皮的唇。
太可怕了。
周粥從小美到大，第一次討厭自己的臉。
“哎……”她惆悵的歎息一聲。
密閉的空間卻因為這聲歎息甜蜜起來。
這副身體擁有一副極其讓人驚豔的好嗓子。
正常說話時細、軟、甜，壓低了又能變得冷豔靡麗。
在周粥的認知裡，現實世界的愛慕者多是貪圖被愛者的相貌，其次才是性格、學識、情誼。
而原主的經曆卻昭示著：甜美的嗓音同樣所向披靡。
現實生活中，原主是一名普通的大二學生，性格內向，與人合租，平日靠打掃衛生減免住宿費用，拖地時就算拖把不小心碰到了某個室友的鞋，都要唯唯諾諾道歉好久，附帶臉色漲紅，說話結巴，好像對異性過敏。
與她合租的三位男性一開始以為她隻是害羞，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發現她連吃飯都要坐在離他們最遠的位置時，他們才恍然大悟，他們好像被這個女生討厭了。
但就是這樣一個疑似恐男症的女生，在社交軟件上擁有兩個賬號。
不加熟人的那個賬號，聯係人裡全是她的愛慕者。
人都是渴望愛的。
尤其是女性。
少女的暗淡無光的瞳仁因為失神幽深了一點，上翹的尾部卻漸漸與前世重合。
恰在此時，耳邊響起一道冰冷的機械音。
“宿主你好，網騙係統0708號竭誠為你服務。”
………………
周粥睡覺前給自己敷了一張麵膜。
麵膜是從沒見過的牌子，但成分沒有問題，能起到基礎的補水作用。
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不屈不撓的震動著。
微信的滴滴聲沒有斷過。
屏保彈出幾條消息。
【備胎君三號：小晝，我想你了，想要你唱歌給我聽，不然睡不著】
【備胎君三號：紅包（給漂亮可愛的小晝）】
【備胎君四號：晝兒，聽說你喜歡北道市的櫻花，我在那邊出差，過去看了（圖片）（圖片），很漂亮，希望有一天可以和你一起過去。】
原主不僅腳踏多條船，還冷靜的給她的愛慕者們都取了編號。
備胎君從一號到七號，整整齊齊躺在她的聯係人的列表裡。
她在網上的化名叫小晝。
可愛的人連名字都是特殊的，某位路人曾大費周章誇獎過她的名字。
說是像地中海的白晝，或者海洋裡的鯨魚。
“小晝”獨立起來那麼可愛。
類似的記憶很多。
周粥思考著該如何解決這些爛攤子。
“網騙第一步，騙取網友的憐愛。”耳邊響起冰冷的機械音。
“不要。”周粥下意識拒絕。
說完之後，她感覺有什麼在暗處審視她。
莫名不太舒服。
“你想恢複原來的容貌嗎？”依舊冰冷的聲音。
“……想。”
“你想成為真正的人生贏家嗎？”
“當然。”
“那就聽我的。”不容質疑的語氣。
“……不。”
“對我而言，這是壞事。”
“騙人不是好習慣。”
“你沒有騙人，你隻是利用聲音獲取彆人的好感。”
“總會騙人的，就像原主……”
周粥對於欺騙這種行為異常排斥。
記憶裡母親總朝她揚起溫柔的笑，告訴她不要變成壞女孩，不要做騙子。
為了保護她，她倒在了卡車的車輪下。
在失去呼吸之前，她笑著說：“粥粥，要開朗的活著。”
要開朗的活著，不要成為騙子。
所以在後來的人生中哪怕碰到再多的潛規則，她都沒有屈服過。
她不會成為爛人。
0708檢測到了她的情緒波動。
良久的沉默後，係統重裝了。
“宿主你好，網騙自救係統2020號竭誠為你服務。”
…………
係統重裝之後，周粥腦海裡多了一些信息。
這次回響在她耳邊的不再是冰冷的機械音，而換成了幼稚的孩童音。
“宿主放棄成為最頂尖的網騙，那就朝著真正的美少女發展！”
“在網絡上獲取足夠的好感值，美貌會自然增長。”
“那……還是要做網騙？”
係統默然：“不，騙人犯規。”
“如果我拒絕會怎樣？”
“會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