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2 / 2)

他怎麼不知道?

他當然知道,他又不是三歲小孩了。

加文的肩上還帶著上尉的軍章。

這是幾個小時前,皇帝陛下親手給他帶上的。

但是他背後的除夕,哪怕是一根羽毛,都比這個帝國頒給他的榮譽重要。

遠去的人並沒有回答,身影疾馳如電。

姚重華感到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個背影。

猙獰的表情在他的臉上一閃而過。

姚重華握住了教皇權杖,然後當機立斷的抬起了手,聖潔的白光在他的掌心迅速彙聚,如同一道疾風,朝兩個人揮去。

聖階的威壓在這一瞬間顯露無疑,姚重華所站之地,旁邊的草木悉數在瞬間蒸發,腳下的土地都被焚燒成了一片焦土!

場內更有不少低階的士兵,本就傷勢不輕,在麵對這恐怖的威壓後,直接咳起了血。

所有人都說姚重華是全帝國最弱的聖階。

但是哪怕是最弱,他也是當之無愧的聖階!

白色的光球越過了層層阻礙,瞬息及至,朝加文背後的除夕撲去。

姚重華還記得倚豔笙的囑咐,說讓他不要動加文——不過除夕就在加文的背上,這又怎麼可能不傷到加文?

但是,這種情況下,他也管不得那麼多了。他甚至本來就想殺了加文。

就算事後倚豔笙怪罪也無所謂。

——他的神,本來就不該有任何軟肋。

您既然下不了手,那我就來當您最忠誠的清道夫。

您的烈火和憤怒,遲早會洗滌這個罪惡的人世間。

然而,這一擊卻在即將碰上除夕的時候,被一道青色的光幕攔下了。

白色光球頓時如同泥牛入海一樣,淹沒進了光幕裡。

下一秒,仿佛如同反彈一養,青色的光幕朝外橫掃,射.出了道道霞光!

瓊林苑一時之間,光芒萬丈。

這不是霞光,是宋少羽的劍氣。

加文一直帶著宋少羽給他的手鐲,在這個時刻,沉寂許久的防具如有所感,主動替主人擋下了這一擊。並且迸射出了本就貯藏好的劍氣。

同樣是聖階,姚重華那點威力,在這道劍氣的麵前,渺小的不值一提。

他背後的宮牆轟然倒塌!方圓數裡成了一片廢墟。附近的士兵當場喪命,姚重華倒飛了數米遠,癱倒在了地上,手裡的教皇權杖黯淡無光。

他重重地咳出了鮮紅的血。

姚重華的胸膛前被橫貫了一劍。他幾乎被這一劍斬成了兩半。

“宋少羽……!”姚重華咬牙切齒的念著這個名字,然後握住了權杖。

權杖上,源源不斷的信仰之力湧入了他的體內,不斷修複著這具殘破的身體。

他的眼前哪裡還看得見加文和除夕的蹤影?

百密一疏,功敗垂成。

姚重華撐著教皇權杖,站了起來,麵色陰沉的可怕。

宋少羽……加文……他早就對倚豔笙說過,這兩個人最好不要留。

可為什麼倚豔笙就是執迷不悟?

難道彆人的記憶,對他的影響真的有這麼大嗎?

那就更不能留下了。

姚重華閉上了眼,忍下了心底的怒氣,在一瞬間做出了決定。

遠處,匆忙趕來的福祿兒上前一步,道,“陛下,您放心。皇宮內已經按您的吩咐布下了禁製,封鎖了宮門,他們跑得了一時,跑不了一世……”

那道劍氣不是衝著他去的。他受傷並不嚴重,隻是苦了那些跟在他後麵的士兵。

不少人直接昏迷。

姚重華沒有等他說完,就抬起了手,憤怒地一揮。

福祿兒頓時如同一隻皮球,倒飛了出去,在地上彈了幾次才落下。

“愣著乾什麼?還不去找。”他的聲音冷的可怕。

福祿兒被一巴掌拍飛,也沒有顯露出絲毫不滿,他的肥肉擠在了一起,跪在地上,磕了兩個頭,大聲道:“是!”

***

加文背著除夕,耳聽四路,眼觀八方,小心翼翼地在皇宮裡穿梭。

“城門被封鎖了。除非是等到天亮上朝……而且這裡也沒辦法用源紋陣。”

加文又一次地躲開了追兵。

除夕趴在他的背上,眼裡全是淚水,他揪住了加文背後的衣服,聲音難免帶上了一點哭腔:“對不起,我老是在……給papa添麻煩。”

從小到大,一直都是。

我以為我已經能保護你了才對。

溫熱的淚水一直滴到了加文的脖子上。熱的人心顫。

他的動作一頓,然後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那已經不是一雙人的手了。

除夕的五指變的漆黑而纖長,覆蓋了一層黑色的鱗甲,這層黑色的鱗片一直蔓延到了他的手肘,新長出的指甲銳利無比,寒光閃爍。比起人手,更像是什麼怪物的利爪。

除夕的體溫那麼熱,而他的這雙手冷的如同寒冰。

“說什麼傻話呢?”加文笑了笑,側過頭,親了親他無力垂下的手背,“你都叫我papa了,父親當然想救自己的孩子。”

更何況你不僅是我的崽,還是我未來孩子它爹……

除夕的體溫突然變得很燙。加文輕輕叫了他兩聲,沒有得到回應。

他又一次地發起了燒。

無處可走。

加文有些茫然在皇城內逛了起來。

然後,他的腳步突然頓住了。

路的儘頭,走來了一個人。

李清舟麵色沉沉,手持一條九節鞭,擋在了路的正中央。

冤家路窄。

說實話,他已經很久沒和李清舟打過了,聽說李清舟這些年進步神速,不過他既然四年前能打贏他,那四年後一樣。

隻是……恐怕後麵的追兵會趕上來。

手裡的常思劍處於了激活狀態,加文暗中觀察著對麵的人。

李清舟看著他,視線在除夕和他的臉上反複挪動。

“陳言川告訴我這裡出事了,害得我大半夜趕了過來,”李清舟的語氣譏諷,“你現在好像一條狗。”

還是喪家之犬。

說著,李清舟揮起了鞭子。

幾乎是同一時刻,加文已經做好了襲殺的打算——

反正已經一路殺了這麼多人了,再多一個皇孫也沒什麼關係。

然而李清舟的這一鞭子卻沒有朝他揮來。

他的九節鞭落重重地落在了地上,連地麵都被打的裂開了一條縫,鞭痕紫色電光閃爍。

李清舟彆過了臉。

“看著當初林除夕救過我,以及陳言川求我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馬。”李清舟的下巴高高揚起,冷聲道,“往西南走,是冷宮的方向,路上的監控我已經破壞掉了。我的星艦停在那裡。”

他說的是當初被林振追殺的時候。

要不是除夕,他可能已經死在戰場上了。他這人一直恩怨分明。

李清舟是秦王世子。自然有陛下親自給的通行證,對於彆人來說的禁空對他而言宛如無物。

李清舟自然沒辦法保證加文不會被追上,但是至少,這已經足夠加文現在離開皇宮。

至於後果……

隨意了。總不可能殺了他。

然而不曾想,加文卻投來了懷疑的目光。

他懷疑這裡麵有詐。

畢竟他實在不敢相信,李清舟竟然會有這麼好心的時候。

加文扛著的,不僅是他的命,還有除夕的命,他實在不敢賭。

加文遲遲不動,手裡還握著那把常思劍,目光警惕。

李清舟瞬間就明白了:他不相信自己。

簡直笑話。

一股怒氣從他的胸膛竄起,燒的李清舟理智全無。

“怎麼,你還擔心我騙你?就算我是在騙你,皇宮裡禁衛軍已經開始行動起來了,你以為你還能走的掉?!”李清舟轉過了頭,憤怒地眼瞪著他,“開星艦你沒學過嗎?還要我來教你不成?!給我滾!”

加文還在揣測這句話的真實性。

背後的除夕忽然在這個時候無意識地顫了顫,小聲地嗚咽了一聲,聲音都變了調:“papa……疼……”

好疼啊。

就像是有人拿著刀,一點點地淩遲他身上的每一處,然後從血淋淋的傷口處硬生生拽出鱗片來。再用燒好的烙鐵,把這鱗片活活燙在身上。

要是能徹底暈過去就好了,偏偏他還剩下了一點清明。

在聽到除夕的聲音後,加文瞬間做出了選擇。

李清舟說的對,他現在的確沒有地方可以走。

他對李清舟說了聲“多謝”,沒有多言,掉過頭,就朝著西南方向迅速疾馳。

李清舟站在原地,遲遲未動。

一直到數分鐘後,福祿兒圓滾滾的身影才趕到了這裡。

這是最後檢測到加文的地方。

他的後麵還跟著數十名精銳士兵,在看見李清舟的時候,福祿兒的表情顯然一愣。

“世子爺,”福祿兒笑嘻嘻地上前,“這大半夜的,您怎麼來了?”

李清舟看了他一眼,“我來看皇爺爺。怎麼,不行嗎?”

“這……陛下久不見人。”福祿兒皺起了眉,目光是顯而易見地懷疑,“您怕不是……”

他的聲音頓了頓,換了個說法:“您有見到加文和林除夕嗎?”

“沒有。”李清舟淡淡回答。

福祿兒心裡一沉,語氣有些急切了起來:“這裡明明就是他們消失的地方,您怎麼會沒見到呢?!”

要是找不到人,姚重華可是會殺人的!

“我說沒看到就是沒看到。懂了嗎?”李清舟盯住了福祿兒的臉,冷意森然,“是姚重華給你的狗膽,讓你敢對一位親王的嗣子這麼說話嗎?”

福祿兒神情一震,然後緩緩低下了頭:“是我逾越了。殿下。”

“那還不滾?”

福祿兒帶著人離開了這裡。

一直到看不見李清舟,他的表情這才沉了下來,

“可惡……李清舟怎麼突然來了。”福祿兒喃喃自語,“他是來幫加文的嗎?不對啊,他們在學校的時候關係不是很差嗎?”

就在這時,福祿兒如有所感,抬起了頭,看向了天空。

黑夜裡,一艘銀色的艦劃破了天幕。

皇宮裡是禁空的,隻要飛行,就會遭到皇宮內源紋陣的攻擊。

哪怕是聖階在這裡騰空而起,都會受到不輕的傷。

所以,這隻能代表一個可能——

李清舟把通行令給了加文。

福祿兒頓時麵色大變:“李清舟腦子壞了?!他不想當世子了?!”

這都什麼事兒啊!

作者有話要說:  【營養液30000解鎖】姚重華的獨白x1

“深淵裡,帶來噩運的惡魔睜開了眼,眼裡燃燒著複仇的火焰。”

這是教宗大人的遺言。

可笑的是,我隻看見了他金色的眼,便以為自己窺見了全貌,卻忽略了那雙眼裡倒映出的被他溫柔凝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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