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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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越沒有騙他。在聖山的一千階的時候, 道路旁真的站了一位神官。

這位神官身穿藏藍色的長袍, 盤膝坐在地上,臉上紋著金色的紋路, 一個腦袋鋥光瓦亮,連腦門上都紋著花紋。

光看打扮,很像是什麼苦行僧。

池越小聲跟加文說著話:“神殿內部有七位大神官,七十二位神官。這些神官也有不同的職責。大致分為戒律神官和傳道神官。

像這種剃了頭的, 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戒律神官了。這種神官一心追求大道, 大多在神殿一直修煉到老死,摒棄世俗中的一切, 對自身要求格外苛刻, 難得一見。”

聽到池越的解說,加文沒忍住,看向了這個中年人好幾眼。

這位神官如有所感, 睜開雙目,銳利如鷹鉤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一掃而過, 然後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你們分彆是七十三, 和七十四位來客。”戒律神官的聲音低沉而威嚴,“如果認為自己實力止步於此,可以選擇棄權。我會負責帶你們下去。”

多年不曾說話,已經讓戒律神官失去和人交流的興趣,在說完這句話後,他再一次閉上了眼。臉上的神紋肅然。

對於這些參賽者,天山需要一步一步走上去。

對於戒律神官來說, 從這裡到山底隻需要一瞬。

整條天路一共三千六百階,後麵的天路一階比一階難走,曆年來,前兩千階都會淘汰八成的參賽者。

雖然成為神官的要求是登基,但並非每一次天路開啟時,都有人能登頂。

戒律神官的臉上露出了懷念的神色。

一百二十年前,他也曾在這條天路了,一步一喋血。走到了三千兩百階,成了當時的第一人,於是加入了神殿。

他選擇成為了戒律神官,從此一百二十年後,沒有邁出神殿一步。他渴望神殿恢複往昔的榮光,本以為注定鬱鬱而終,不曾想,他們的神終於回來了。

這一屆參選者的水平已經遠超之前曆屆,賽程不過半,都有近百名參賽者走到了這裡。想來往後的神殿會一代更比一代強。

也許他能期待有生之年能看見有人走完整條天路……縱觀蟲族九千年曆史,能走到那一步的人也不多。

根據神殿內部資料記載,上一次走完的人是東臨。

不過這位選帝侯到山頂,卻不是為了加入神殿。

他在聖山之巔佇立了七天七夜,乘興而至,失望而歸。

許久後,才傳出東臨的隻言片語。

“原來神也會隕落。”

……

池越之前在山下的時候就說,護送加文到一千階,然後讓神官送他下去。

但是在發現自己都看不透加文的真正實力後,他明知的選擇了閉嘴。

兩人同戒律神官揮手作彆,再一次踏上了路程。

在走到一千五百階的時候,路上的人肉眼可見的變少,兩個人披星戴月走半天,都未必能看見兩三人影。

兩人結伴而行,路上有些不長眼的想出手,未免也要多掂量掂量。

加文甚至還遇上了一隊人,六個人把路堵的嚴嚴實實,死活不讓人過去……對於這種人,加文隻好給他們兩拳了。

走到天路後半截,大佬和躺雞的位置徹底對調。

這個小隊變成了加文在前麵領路,池越半死不活地跟在他身後。

池越:“我……靠,我不行了,撒手,你放我下山!”

“堅持就是勝利!”加文的聲音充滿了鼓勵之情,拽住了池越手腕,指著前麵的山峰說著,“你看,隻差幾百階了!你的夢想難道不是當神官嗎?前麵就是神殿了。”

第三千階台階處,鎮守在此處的神官對這一隊人馬頻頻側目,內心很是稀奇。

總覺得……嘶,這畫麵是不是反過來了?

越往上人越少。能走到三千階的人就更少了。三千階以上,有時候一屆選舉也就兩三位。

如今,加文和池越分彆是第五和第六位走到這裡的人。

加文希望池越能繼續前進。

不為什麼,大概類似於學霸看見學渣同桌,那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池越心說你是不是傻,就算到了最後也隻有一個人能當神官,當初老子肯幫你是因為覺得你壓根不是我競爭對手……現在都三千階了,往上還剩幾個人啊?

他當初來考神官純粹是給他爹看的,本來打算到了兩千六七就退賽,反正這層數已經夠他爹炫耀了,沒想到硬生生被加文生拉硬拽到了三千。

現在的成績已經完全超過他的預期了。

這男人……真是恐怖如斯!

池越沒忍住,再次問了一個相同的問題:“你到底是什麼境界?”

加文給出的仍然是相同的回答:“不知道。我隻是覺得,仍有餘力而已。”

在過了兩千步後,他星海裡的那些小東西已經自動旋轉了起來,抵禦起了外界的壓力。

因為它們的勤勞工作,加文的腳步都輕快不少。

事實上,蟲族也是用相同的方法去抵抗這股威壓,然而人體內貯藏的源力終究是有限的,這裡又禁止一切空間法器,不準使用能源石,到了高處,大部分人,哪怕境界到了宗師境,都已經燈枯油儘了。

加文晉級比彆人都慢,因為體內兩套修煉係統的原因,吞噬的源氣也比其他人都多。

當初看累贅異常,到現在反而成了他的優勢。

在他自己都不清不楚的情況下……他已經修煉到了十一階。

石洞之內觀劍意。

一朝聞道。

加文自己沒發現,那截木棍上長出來的嫩芽,卻頑強的替他記住了。

木棍本是枯木,卻被加文突破時候溢出來的生機催發出了新葉。

十一階絕非是這條條路上等級最高的,但是他星海內貯藏的源力卻遠超常人,宛如開掛。

更何況,他的體內,還留著康斯坦丁的一道封印。

這是一條覲見神的天路,那這條路上的威壓,自然是來自於康斯坦丁。

它們在隱約之間,從加文身上感受到了康斯坦丁的氣息,於是施壓的時候,都未免弱氣了一些。

綜上所述。

加文就是這條路上最大的那個掛逼。

……

在三千階的高度上,這裡威壓已經大到寸步難行。

池越每走一步,都能聽到自己骨骼劈裡啪啦作響的聲音。

要不是加文之前扶了他一下,他可能已經跌落下天路。

當神官誘惑大嗎?當然。來這裡的誰不想當神官。

但是池越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我是真的不能再向前了,”池越歎息了一聲,把自己的手腕從對方的手中抽了出來,“天路還剩六百階,我現在體內已經沒有源力了,進去和找死沒什麼區彆,你大概也不想讓我死吧?”

原來是這樣。

並非池越不想上去,而是他已經不能再向前了。

加文心裡多了點了然,他乾脆利落地鬆開了手,“行,那你回去吧。”

就是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見麵。

一旁的老神官沒忍住,在這時候打趣了一句:“你們倆倒是感情好,加油,爭取三年抱倆。”

很顯然,這位神官是誤會了什麼。

結果話音剛落,老神官就莫名覺得自己脖子後有點涼……

主殿裡的幾位大神官,也在此時如履薄冰。

神的禦座之下,突然蔓延了一層薄冰,凍的人關節都有些發疼。

要知道這些大神官最差也是偽聖境,而康斯坦丁甚至都不是故意的,他隻是無意間泄露出了一點情緒。

隔了一會,康斯坦丁才仿佛意識到了什麼,於是地麵上覆蓋的寒霜在瞬間被蒸發。

這無疑預兆著一件事:他們的神不高興。

身為大神官,為神排憂解難是第一要義。

於是,坐在下方的天樞大神官站了起來,左手搭在了右肩之上,彎腰行禮。

他詢問道:“吾神,不知您為何事煩心?”

康斯坦丁垂下了眼眸,難得的,竟然回應了兩個字:“無事。”

和隻活了幾十年的小輩生氣,實在沒有必要。

他康斯坦丁,才不是這樣小心眼的龍。

估計是受除夕荼毒太深。

那傻白甜,想想就生氣。

……

告彆了池越,加文隻好獨自前行。

這裡溫度凍的人四肢都疼,周圍刮起點點冰粒,砸的人臉發疼。呼出的一點熱氣,都能在半空中結成冰棱。

這一截路,比之前的都要難走。

加文腳步邁的格外沉重,像是背著數千斤巨石前行……

他一直以為自己姿勢夠醜了,直到走了十幾步,看見了一個在地上爬行的人,背上還背著一把金弓。

加文記得他,這是當初在山底,那個第一個衝出去的人。

青年的動作十分滑稽,像是下一秒就要被狂風掀翻在地一樣。

“噗。”

加文沒忍住笑出了聲。

前麵的人側過頭,憤怒的瞪著他,卻於事無補的看著自己被超過。

他在這裡爬的要死要活,人家卻還能站直走。

這代表什麼已經不言而喻。

青年沉默了很久,不甘心地捶了一下地麵,終於放棄了堅持。

“我棄權……”

他低聲說。

下一刻,麵無表情的戒律神官出現在了他的身旁,一把扛起了這個人,夾在了自己腋下,健步如飛地在天路上逆行了起來。

和這些競選的人不一樣,神官在天路上是不會感受到威壓的。

反而會感受到神的……說不清,類似於一種像是庇護一樣的東西。

被夾著走的青年轉過頭,看向了遠方的天路,以及還在路上行走的人,麵色是鬆懈過後的疲憊:“那隻雄蟲是誰?……為什麼我沒見過?”

雖然被凍的鼻子有點不好使,但是加文路過他的時候,青年還是聞出來了。

這是一隻雄蟲。

青年是蟲族現任的王,彆枝的血親,名叫彆經年。

彆枝膝下無子,對他們這些親緣後代很是寬厚,因此這些子侄輩的地位也非同一般,什麼樣的雄蟲都能挑著選。

雄蟲,還是這樣強悍的實力,怎麼會沒有名氣?

彆經年絞儘腦汁思考著小眉星上那些可能懷疑的對象,包括因為婚育退出了社交圈的一批人,最後得出了結論:他的確沒見過加文。

……也沒聞過那種信息素的味道。

又甜又烈。像是花釀成的酒。

戒律神官的聲音毫無波瀾,回答道:“你不知,我更不會知道。”

他百年未出神殿,怎麼可能了解。

不過……

戒律神官的臉上突然多了一點笑意:“就算現在不知道,以後你肯定也會知道的。”

也是。

彆經年認同他的話。

這樣的人,注定不可能寂寂無名。

……

主殿內的大神官們盯住了中央的投影,小聲議論開來。

“他已經到了第一位了。要去通知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