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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道碑器靈的聲音響起後,彆經年第一時間就覺得這個器靈在針對他。
他是所有選帝侯當中年齡最小的那個。
小到才當了三年兵就要被趕過來競爭選帝侯。
他拿著所剩無幾的軍功兌換了源力,一股暖流頓時從心口蔓延到了四肢。
彆經年試了試,發現自己隻是比尋常青壯強大許多,但依舊遠遠達不到源武者一階的水平。
他忍不住歎了口氣。
嵐初歲倒是比他好一些,但也隻是剛剛到了一階。
他的之前十幾年在中山王的掌控之下,生活不太自由,每天都隻能大半夜偷偷修煉,進度顯然趕不上旁人。
“也不知道隨秋冬會是何等恐怕的進度……”嵐初歲有些頭疼。
就在兩人完婚的冬天,楚王偶感風寒,去了。
彆經年就這麼一臉懵逼地成為了楚王。
次年,楚王上朝的朝歌殿多了一張簾幕,還多了一把椅子。
楚王後垂簾聽政。
*
加文花了兩個月的時間,用來確認了見青山對他無害。
這兩個月時間裡,兩人同吃同住。加文對著見青山露出了無數破綻,像是一隻露出柔軟的肚皮去勾引兩腳獸的大貓貓。
見青山因此看的很是手癢,但他忍住了。
秦國境內不知何時起,竟流傳出了“秦王好男色”的流言,從晉國遠道而來的“昌平君”宛如妲己在世,引得春申君頻頻皺眉。
一般來說,流言的當事人總是最後一個知情人。
加文並不知道自己的桃色緋聞已經傳遍了大周,還在研究著到底要怎麼對抗王道碑。
他得到了消息,魯國有一名士大夫,叫墨規。
墨規被人尊稱為墨大家,乃是稷下學宮墨門的傳人,擅長機關術。魯王依靠墨規製造的“木甲人”,攻下了梁國的都城。
加文也從旁人那得到了木甲人的示意圖,這木甲人身高數米,宛如高達。據說駕駛者可在戰場上以一敵百!很是不俗。
他和見青山對著選帝侯GPS一合計,覺得墨規顯然也是一名參賽選手。
於是,加文交給見青山一個光榮的任務。
“你去把他帶回來吧。”加文說,“雖然不知道墨規真身是誰。但現在我們的對手都是王道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不過,他如果執迷不悟,倒也不用留情。”
見青山沉默地點點頭。
殺人,他很擅長。
事不宜遲。計劃確定後,平明時分,加文就踏上了給見青山送行的路。
他一直把人送到了洛陽城外。
現在正是初春,路邊已經有了柳葉,白雪卻嫌春色稍晚,打著旋飄落,有些飄落在他的發上,很快變成微微濕潤的水汽。
加文坐在馬背上,對見青山道:“多加小心,你的命最重要。等等——”
他翻身下馬,折下了一段柳枝,遞給了馬車裡的見青山。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應是送彆。
見青山卻沒有接過。
他可以收下月姬的東西,但是沒辦法收下加文的東西。
哪怕隻是一段柳枝。
見青山放下了車簾,低聲回了一句:“不必。”
*
周靈王在位第十九年,秋。
大燕邊境,漢人和匈奴人在此僵持不下。
自從遇到“白起”後,隨秋冬入主中原的進度就變的進度緩慢無比。
這位燕國大將神出鬼沒,用兵如神,多次以少勝多,擊退匈奴騎兵。
隨秋冬再能打,卻屢屢在白起的陣法中迷失方向,連敵軍位置在哪都找不到。
欽察汗國損失慘重。
再過一段時間,就是冬天了,隨秋冬明白,那時並不利於匈奴騎兵行軍。
隨秋冬沉思後,清點完糧草,和這次東侵的收獲,揮鞭,做出了決定:“先回科爾沁過冬,明年再來!”
倉促建立的欽察汗國還是太弱。
他得好好調.教一陣子。
更何況,再等一段日子,隨秋冬就能到三階。
到時候他會刀槍不入,力能扛鼎,速如風雷;在這個世界裡,說是舉世無敵也不為過。
隨秋冬思考片刻,繼續道:“本王在域外也聽過燕王善妒之名,放出消息,就說本王很欣賞白起,若他投靠本王,我賜他王位,可和我共享半壁江山!”
他身邊的匈奴人表情激動:“為什麼要平白讓漢人分去半邊江山?”
隨秋冬沒忍住抽了他一下:“離間計懂不懂?!腦子呢!”
燕王善妒,雖有才,但是和其他自以為聰明的人一樣,心下多疑。
不管白起到底會不會答應,燕王在心裡已經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隨秋冬策馬揚鞭,回頭看了一眼朝霞籠罩之下的燕國城池。
等他卷土重來之日,就是大燕亡國之時。
*
加文送走了見青山,不出幾日,就收到了春申君病重的消息。
這位老臣他作為心腹用了許多年,而春申君也終於到達壽命儘頭。
身為一方霸主,加文換上了常服,來到春申君家中,就像是一個普通的晚輩去見年邁的長輩。
“外公……”他握住了春申君的手。
“我有心繼續輔佐大王……奈何……有心無力。”春申君臥病不起,看著他,突然老淚縱橫,“其實大王……早就不是我那傻外孫吧?”
春申君並不傻。從加文表現出的異象來看,他已經有了猜測。
他也並非真的想要一個結果。
“哪怕大王並非公非正,能輔佐你,都是老臣的幸運。待到王師北定中原日,還請大王燒封信,告訴臣。”
“王信任老臣,從不疑心。讓臣以老邁之軀,能一展當年宏願。臣此生能輔佐大王,無憾矣。”
春申君閉上眼,含笑九泉。
因為國相逝世,這一年的冬天,加文過的忙忙碌碌。
春申君走後,他操持完喪事,又要和新的國相磨合許久。
新相是春申君的學生李斯,大概因為年輕,顯得才思有餘,穩重不足。
等加文回過神的時候,才驟然想起,他似乎已經許久沒收到周天子的信件。
再掐指一算,周天子如今已經四十一歲高齡。在人均壽命35歲的亂世,已經算是“大齡人士”。
加文不禁有些心慌,趕忙捎了一封信,給天子請安。
足足一月後,加文才收到了周天子的回信。
周天子以長輩的姿態,在信裡寫滿了教誨,勸加文不要耽於情愛。
加文有些懵。
他知道自己在這裡世界遲早會離去,彆說王後了,宮裡連個滕妾都沒有。
雖然不知原因,但是加文依然恭恭敬敬回了一句:“臣謹諾。”
周天子收到回信,聯想起了最近得知的“昌平君姬霄被貶斥”的消息,頓時心中很是滿意。
*
在秦國度過春申君離去後那段適應期後,秦國的利劍再次揮向其餘諸侯國。
這一次,它選擇的對象,是楚國。
楚和齊如今都緊鄰秦國,齊王無能;但楚國換了新王以後,頒布多條新政,蒸蒸日上,隱約有一飛衝天之勢。
再等楚國發育下去,那不就平白給自己找競爭對手?
周靈王在位第20年,春。
秦以大楚無禮於周天子的借口,秦王率兵伐楚。
秦國在收編完韓國和趙國後,儼然超越燕國,成了大周西側最強諸侯國。
秦軍一路勢如破竹,僅僅耗費一個月,就攻打到了大楚的王都外。
一直戰無不勝的秦軍,卻在楚國長安城外,遇到了第一次敗北。
楚國人民上下一心,守著長安古城,無所不用其極,竟然還真的把秦兵攔住了!
長安城牆高二十多米,難以架設登天梯攻城,而城牆上的楚國士兵箭術高超,井然有序,顯然是經過專業訓練。
半夜,加文巡視著哀嚎一片的秦軍營帳,眉頭緊鎖。
楚國好巫祝之術,加文一直都清楚,但是沒想到大楚竟然先一步研究出了火石;除此外用毒也極其厲害。
秦兵的水源地被汙染,不少人上吐下瀉,雖然秦軍身體素質強悍,不至於死亡,但一個個也麵如菜色。還有不少人被火石炸傷。
秦國大將前來請示,詢問是否退兵。
加文冷笑了一聲:“為何要退?他們自己不喝水嗎?更何況之前連破16城也沒遇到火石,肯定是楚國還沒辦法批量生產,存貨不會太多。寡人對火石製造之法勢在必得!
我大秦三十萬兵馬,還會怕這區區三萬人?
——寡人倒要看看,看是誰先耗死誰!”
誰料,這一耗。就是三個月。
*
楚國的都城長安被秦軍團團圍住,外麵攻不進來,裡麵的人卻也隻能死耗著。
這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消耗戰。
楚國的士大夫們再也顧不得斂財,紛紛放開了自己的糧倉;戰士走上前線,抵禦秦兵,老弱婦孺們就留在後方種植糧食蔬果,為自己的國家貢獻一點綿薄之力。
隻是長安城內哪來那麼多地?
王城內,不知推平多少宮殿,改造成農田。
貴族尚且如此,平民家更是裡連陽台都沒放過,種上植株,聊勝於無。
平日裡端著的楚國巫祝也走下神壇,親自指導起了耕作;有些則上了前線當軍醫。
然而這也避免不了一件事。在恐怖的內耗之下,長安的糧倉依然一日比一日空曠。
三個月後,就連王宮都沒了什麼餘糧。
路邊的樹皮幾乎都要被啃下。
金銀財寶、古董字畫;在這個時候還沒一碗粟米有吸引力。
王和大臣們一天隻能吃上兩頓,王宮都尚且如此,平頭百姓家幾乎要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就算是這樣,也沒有一個楚人說出“投降”兩個字。
他們因饑餓而乏力,但眼神卻從未沒有這麼亮過。
寧做餓死鬼,不當亡國奴。
*
在楚國危亡之際,嵐初歲的禮服比任何時候都華美隆重。
他在這時候已經顧不上愛美的天性,而是用這樣的方式彰顯這個千年古國最後的氣度。
除此外還有一個原因,穿上華服後,嵐初歲異常耀眼奪目,哪怕是不用靠近,周圍人都能知道他是楚王後。
這無疑是在告訴守著城的所有楚人:他們的大王還沒有放棄,不會放棄故土,更不會放棄這些百姓,整個王室誓與楚國共存亡。
他親自上了城牆督戰。
這座古城的城牆傷痕累累,遠不如他嫁過來時候巍峨。
嵐初歲憑欄跳躍,聲音清脆動人:“四年前,我從中山遠嫁而來。中山很小,很窮。我每路過楚國一個城池,都在想,是不是已經到了楚國王城長安。因為楚國的每一座城,都比中山的王城漂亮整齊太多。”
“直到我真正見到了長安。護城河寬廣的需要大船來引渡,一眼望去都看不見城牆的儘頭。到底是多少代楚國人日以繼夜,才造就了這樣一座偉大的城邦?”
萬裡江山,好景如夢。
不應被他們這代楚人辜負。
當天夜裡,秦軍再一次攻城,來勢洶洶。彆經年都換上了戰甲,充當起守城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