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他平靜地將雲應閒扶起,然後“嘔”地一聲吐了雲應閒半身。

那件昂貴的價值十四萬八千塊的黑色Stefano Ricci滑雪係列衝鋒上衣此刻看起來像是一個讓人看不懂的前衛藝術品,左半邊衣服散落的羽絨混雜著蘇鬆清早飯未消化完的小混沌,還有些被染上了胃汁的顏色,讓人懷疑是從菜市場早市過後的垃圾桶新撈出來的,而右半邊衣服雖然有幾處破洞,但潔白如雪的羽絨紛飛著往外冒的樣子在左半邊的襯托下竟有種純粹潔白的神聖感。

正穿著這件世俗與聖潔混合物的雲應閒在有著如美神親自雕刻的俊美五官和黃金身材比例的加持下,也能勉勉強強算為人類先鋒前衛抽象派行為藝術者。

“啊?”人類先鋒前衛抽象派行為藝術者發出疑惑。

“搭檔財產共享,我隻吐臟了我的那一半。”蘇鬆清扯斷那根吊著袖子的絲線,用屬於他那一半的滑雪服中僅剩的乾淨袖子給自己擦了擦嘴。

雲應閒愣了一下,半是驚訝半是縱容地說道,“好吧,剩下一半我就自己處理了。”

蘇鬆清此刻的心情很複雜,他慣例調整著呼吸,數著呼吸頻率,試圖理清現在的一切。他清楚雲應閒隻是做了和他一樣的選擇——將危險留給自己,隻是他失敗了,而雲應閒這個混蛋成功了。

他們成功地通過本來可能需要用不少命砸出來的關卡,他應該感激雲應閒的貢獻。可他剛才完全沒有,他甚至做出他以為這輩子他都不會乾的事——縱容自己不理智的憤怒情緒,故意吐了雲應閒半身,還理不直氣也壯地搶走了雲應閒半件衣服的所有權,那可是七萬四千塊,他大半年的工資。

也許是因為他的腦袋在剛才的過山車中被轉成了漿糊,所以他喪失理智衝動地乾了這件非常不清醒的事。

蘇鬆清的呼吸逐漸恢複規律,他拽著那半截可能價值萬把塊錢的袖子,腦袋的思緒轉了又轉,氣呼呼的蘇不清醒在腦中變小,留下一個滿懷愧疚的蘇慫清,最終,他垂下腦袋說道:“雲應閒,對不起。”

“對不起,雲應閒。”蘇鬆清抬起腦袋,又堅定地重複了一遍道歉,經過漫長的呼吸調節,他的腦細胞終於回歸原位。

他恢複了原有的慢吞吞地語速,帶著熟悉的理智腔調說道:“我不應該瞞著你,也不應該吐你一身。但你也不應該將計就計反過來瞞著我。我們現在需要約法三章,來挽回我們彼此之間岌岌可危的信任。”

“我同意約法三章,但我必須要強調我覺得我們之間的信任安如泰山、固若金湯。”剛脫下藝術裝扮,穿著白色高領毛衣的人類先鋒藝術家頗為自傲地說道,“作為一名良好市民,我對小蘇警官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

穿著被劃破的白色高領毛衣的雲應閒顯得格外斯文和溫柔,還有一絲意外的破碎感,幸好到了這片地圖的溫度有所提高,若是剛才那個氣溫隻穿這件高領毛衣應該被凍壞了。

望著雲應閒單薄的衣服,小蘇警官抿了抿嘴,克製住自己想糾正毋庸置疑在此處搭配不當的問題,也克製住了關於如果雲應閒信任他就不會突然扛著他跑路的反駁。

他回歸到正題:“第一,我們要對彼此相互信任,友好溝通,任何一方不能擅自做主,所有涉及人身危險的行動都需要經過集體決議。第二……”

約法三章是習慣用詞,實際上在短暫的時間內蘇鬆清隻想好了第一點,他猶豫片刻,想起自己在空中飛的短暫瞬間,接著說道:“第二,你不能把我當飛盤一樣拋,如果一定要的話,你要提前說明。第三……第三,如果事有從急,違背第一條、第二條的規定,那違反者必須在事後作出誠摯的道歉。”

雖然第二條和第三條是臨時湊數的,但是蘇鬆清對自己的約法三章的邏輯設計還是比較滿意的,他抬頭看向雲應閒,征求他的意見。

“對不起,小蘇警官,我不應該未經允許就扛著你跑路,還把你拋出去。”雲應閒用同樣正式的語氣向蘇鬆清表達了自己同意約法三章的態度,他揉了揉蘇鬆清的腦袋,“但請原諒我,偶爾當一次惡魔搭檔也太快樂了。”

蘇鬆清捂著自己還在翻江倒海的胃,為雲應閒道歉的真誠度感受到了深深的懷疑,“你應該為你的擅自……”

“也許你們交流感情的時候,也應該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大活人等著和你們對話呢!”一個深沉的大叔音突然冒出來打斷了蘇鬆清的發言。

蘇鬆清和雲應閒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去,一位棕色長卷毛遮擋住眼睛的大叔裹著草綠色樹葉編織的衣物蹲在存檔點邊上灌木樹叢上充滿怨念地盯著他們。

他看起來已經和灌木叢融為一體,真的很難讓人發現,蘇鬆清摸摸鼻子,在心裡為自己開脫道。

大叔在蘇鬆清和雲應閒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時,立刻站起來,迫不及待地開始走屬於他那部分的劇情。他走到姍姍來遲背著行商飄過來的抱嬰女子麵前,興奮地喊道:“塔西婭,我的愛人,你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