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中毒的事情少有人知,在場的幾位也隻有太子和楚王知道,但不管是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都不知道皇帝的壽數。
解毒以後,皇帝一直展現出一種極其健康的樣子,這讓眾人都以為他身子骨沒有問題,之前的病或毒對他沒有影響。
怎麼可能沒有影響,不管是親自診治的盧致風還是製藥的小師妹,都知道這人沒有幾年的命了——這還是在精心養著的情況下。
但他是一國之君,他身邊有對他下毒的妻子和兒子,朝中還有他都難以隨便拔除的趙仇,這讓他如何精心修養?
不過這些趙仇暫時還沒有告訴太子,而江恒也沒有告訴陳裕暉和楚王。
前者目的不明,後者是皇帝的命令。
如同沈清竹所說,江恒本質上還是保皇黨,但他們隻是提前選擇了下一任要保的皇帝。他們要算的賬是太子和趙仇的,除此之外,最先保證的是如今皇帝的命令和性命。
而這一點,不管是楚王還是皇帝都明白,本質上他們彼此之間都有共同的目的,所以目前的各自聯盟是沒有問題的。
不過此時此刻聯盟什麼的並不重要,皇帝好不容易晃悠到沈清竹這邊,遠遠的就聞到了香味。
“這味道一準是沈將軍那邊的。”
皇帝心情不錯的跟曹公公說,後者便笑著應和。
果不其然,離著越近味道越濃,等幾乎能看到了帳子時,江恒和沈清竹已經綿億出來行禮了。
誰家都有人專門在外麵看著,免得怠慢到哪位貴人。
“都起來吧。”皇帝抬手讓他們起身,“朕出來透透氣,走到這裡聞到香味,便過來湊湊熱鬨,修遠可彆嫌棄朕。”
“臣怎會嫌棄皇上,這是臣的榮幸。”江恒往旁邊讓了讓,給皇帝讓出一條路,“皇上,請。”
皇帝自然是要去的,從安排的人通知皇帝過來的那時起,沈清竹就懷疑他是專程過來“蹭飯”的。
事實證明,他就是。
皇帝坐在首位,江恒陪在次席,綿億也規規矩矩的坐在底下。
沈清竹剛剛說去外麵看看,所以並不在帳子裡。
這和在泗水村時的氛圍完全不一樣,皇帝坐在那裡看著底下的一家人,有那麼一瞬間是有些失落的。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君臣有彆,這裡不是泗水村那種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在京城的每一步路都要謹慎。
在京城,他可以賞下無數寶貝,也可以幫他們解圍,卻再也不能像是在泗水村一樣的親近了。
皇帝在心裡歎了口氣,然後才開始享用端上來的肉菜,然後他才發現,即便到了這裡,吃到的也是將軍府帶來的廚子的手藝。
在失落之後,他又有些失重似的感覺,這種感覺形成一種落差感,讓他越發的懷念那短暫而又特殊的日子。
哪怕吃住都遠不及現在。
這肉味道不錯,卻不是他想要的。
皇帝放下筷子,剛準備說話,便在濃烈的烤肉香氣裡聞到有些熟悉的味道。
南脂和南胭用托盤端著麵湯和小菜進來。
“夫人說肉食難免油膩,搭配一些清淡的湯和菜,能解一解膩。”
那是一碗看上去頗為清淡的湯麵,讓皇帝忍不住想起了那個月下之夜。
他抬頭,正看見沈清竹從外麵進來。
他看到了她的笑容,看到了她挺直的背。
已經有些暗的光線下,她還是有些像慧雲,但又不那麼像了。
她不是慧雲,皇皇帝都清楚的記得。
像與不像,此時此刻似乎都沒有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