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
尚揚準備出發去度假酒店, 吳楣來給他打了氣,說了些讓不要有心理負擔,輕裝上陣的話。
吳楣走後, 薑雲起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也趕來圍觀了他一下。
“你就待在民宿裡, 不要亂跑, 彆給吳隊長他們添麻煩。”尚揚叮囑道。
“知道了師父。”薑雲起沒正經地說,“我長得也挺不錯, 孔躍怎麼就沒看上我?我也想去度假酒店吃大餐。”
尚揚皺眉看他數秒, 忽道:“昨晚睡前我想了很久,總覺得你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薑雲起笑哈哈地說:“當然不對勁了, 我想過了,這次要是我也能立點功,以後就再也不混你們研究所這小廟了。你給我當這師父, 也當不了幾天咯, 且當且珍惜吧。”
尚揚還想說什麼,旁邊金旭道:“小薑你沒事就出去, 我還有話要和尚揚單獨說。”
薑雲起背著手走了。
“你沒有這感覺嗎?”尚揚對發小的懷疑揮之不去,道,“我一直以為我還算比較了解他,這次出門, 有點看不懂他了。”
金旭道:“看不懂就彆看, 來,看看我。”
尚揚便看著他, 說:“還要和我單獨說什麼?……說話就說話,彆動手動腳。”
金旭打量他,道:“孔躍要是跟你動手動腳, 你怎麼辦?”
“打他,打死了算你的。這話昨天你都已經說了幾百遍,”尚揚對金旭指指點點,說,“讓吳隊長聽到,你就完蛋了。”
金旭好笑道:“吳楣也提醒過你,咱們都是正經單位的人,你也沒必要把自己當特工,就當成是隨便去吃個飯,第一次接觸彆急著套話。隻要記著彆說漏嘴,表現得自然點,就可以了。再說正常人遇上流氓,動手也很正常。”
尚揚感覺孔躍不至於真會動手動腳,說:“知道了。還有嗎?”
金旭道:“我猜他會邀請你晚上住在那度假酒店裡,看聊的氣氛怎麼樣,要是沒翻臉,你就答應去住下,不住白不住,那最便宜的客房掛牌都兩千多一晚上。而且近水樓台,孔躍有機會去撩你,你就有更多機會套他的話。”
尚揚道:“好,看情況定,他沒準也不會提出這中邀請。”
金旭篤定道:“不可能,你不了解我們這些色批。”
尚揚:“……”
金旭想了想,想不出還有什麼要補充,實際上該說的昨晚早就都說過了,還都說了不止一遍。
這是尚揚第一次執行接近嫌疑人的任務,今天隻是去和孔躍吃飯,倒不至於遇到人身危險。以他的身手來說,製服孔躍也不難。
金旭的心態像第一天送小孩上幼兒園的家長一樣,理智上知道沒危險,情感上忍不住要擔心,凡事最怕有萬一。
他倆握著手,相顧沉默了好一會兒。
民宿這棟樓裡全是同事,隔音也比較一般,而且彆人都知道他倆在戀愛,更要避嫌,不合適有什麼出格舉動。昨晚也是分開睡了兩間房。
尚揚道:“等這邊的事了結,你調下休,抽空去趟北京。”
金旭點頭道:“也要等你爸的身體更好些。”
他與尚揚輕輕接了下吻。
多的也不必再說,兩人已經不用什麼事都掛在嘴上,看看對方的眼睛,心裡就都能明白。
中午。
千裡集團旗下的風景區度假酒店,餐廳的一間包房裡。
孔躍起身,笑容可掬道:“小尚來了,坐這邊。怎麼過來的?還說派輛車去接你,電話已打過去,你都已經出了門。”
“怕遲到,早點出門打了車。”尚揚按著孔躍示意他的位子落座,是張圓桌,他這座位與孔躍相鄰,有一臂的距離。
“保安哥沒送你?”孔躍道,“他不是開網約車的嗎?同事小薑呢?”
尚揚說:“小薑還在睡懶覺。”
提起保安哥,他又適時苦笑一下:“他知道我是來跟孔先生吃飯,大早上就又吵了一架,簡直就是無理取鬨。”
孔躍虛偽地笑著說:“你也是,怎麼這麼老實,還告訴他是我約你?你們正鬨矛盾,善意的謊言還是要說的。”
金旭在微信裡演得好,尚揚沒城府的人設在孔躍這裡立得穩穩當當。當然這也是因為,這人設和昨天在遊輪上孔躍對尚揚的初步認知基本相符。
他又對尚揚和“保安哥”的戀情評頭論足了一番,表麵看像是在開導尚揚,實際上就是勸尚揚擦亮眼睛,彆吊死在這窮鬼樹上,多看看這世界,有魅力的男人多得是。
尚揚聽得尷尬,如果不是因為在工作,像孔躍這類人他平常遇見都要躲著走,多說一句都嫌浪費時間。
大環境所致,孔躍這個年紀的男的,普遍心裡沒逼數,普遍認為隻要自己看上的人,不費什麼力氣就能手到擒來,並且孔躍確實很有錢,又有一定社會地位,對自己的魅力值就更是一點數都沒有,世上還能有不“跪舔”他的人呢?一定是沒有的。
這點倒是和性取向沒什麼關係,男或女在他們這些人眼裡,都隻是性資源而已。
“和躍哥聊天是不是無聊?”但孔躍還是有點眼力,對尚揚大概也還有比較強烈的新鮮感或征服.欲,看出尚揚不太喜歡,很快改口自謙起來,說,“我的學曆不行,和你們這些上過好大學的見識不能比,早些年做導遊,風裡來雨裡去的,虧得運氣不錯才有今天。”
尚揚心裡一動,趁機把話題朝著這個方向推進,說:“躍哥一直就是做旅遊行業的嗎?”
他入鄉隨俗地學著西南官話發音,也把“躍”讀成“耀”。
孔躍道:“是啊,早些年也吃過蠻多苦,家裡條件比較一般,全靠拚搏才有今天。”
尚揚道:“很佩服你們這樣的人,我這樣就是普通人,上大學,出來考編,做份穩定工作,哪有什麼見識?”
吹捧孔躍幾句,尚揚又道:“我對象就更不值一提,先是做保安,現在又當司機,本來同誌想長久就很難,他這樣,我更看不到明天在哪兒,真的好煩。”
這樣說著他自己心裡直發笑,完全就是在有意識地模仿昨晚金旭在微信裡的那中調調兒。
孔躍道:“你還是重感情,要多替自己想想,他這條件配你,彆說你父母不同意,我聽起來都覺得天上地下。”
尚揚道:“在一起好幾年了,就是養隻小貓小狗也有感情了,怎麼能說斷就斷。我先前和他說,我不結婚是不行的,家裡不會同意,至少要有個小孩才能交代過去。他爹媽死得早沒人管,也不理解我,就跟我鬨,最後把我爸氣病了,我說不如分手吧,他自己沒意思,才一個人跑來了這邊。”
這話半真半假,尚揚提起這事心裡湧上來的煩悶卻是真的。同時他這話也有一定的試探,孔躍當初選擇結婚,把虞真送出國去念書,是雷同的情況。
孔躍果然也被戳到了心事,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這都是命。”
尚揚道:“躍哥,我看百科上介紹,說你是結過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