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刑警同時一愣, 不知該不該把這句話記在筆錄裡。
金隊長患有癲癇的話,恐怕很快會被調離一線,他才三十出頭, 這時候就去做書案或後勤工作,未免可惜。
“寫吧。”金旭說, “不是癲癇, 老毛病。如果影響工作的話,我早就不乾了。”
刑警如實做了記錄, 請金旭再回憶下當時遇到那護士前後的細節。
金旭著實想不起什麼來,問道:“她自己承認見過我嗎?我真不能確定在樓道裡遇見的一定是她。”
刑警道:“我們把你的照片和另外兩張路人甲的照片一起讓她看, 她指出了你, 說在樓道看過你。”
金旭眯了下眼睛,了然道:“這小女孩是不是還說,她懷疑我是凶手?”
兩名刑警都露出不同程度的無奈。
像這樣還沒出社會的年輕女孩, 在經驗豐富的公安麵前撒謊, 等於明擺著告訴公安:快查我。
她因為害怕被金旭指認出她來, 慌亂中急於甩脫嫌疑, 搶先指認了金旭。
實際上金旭因為身體不適, 根本沒看到她長什麼樣, 如果她不主動交代這事, 在監控故障的前提下,想找出金旭在樓道裡遇到過的“嫌疑人”, 還沒有這麼快。
這名護士,名叫胡青曼, 是護理專業的應屆學生,臨畢業前來了市一院實習,她所在學校的護理專業很不錯, 和她一起的這班實習護士們,包括今早尚揚在急診科遇到的那位小護士,她們實習結束後,一般都能順利留在這家三甲醫院,當一名正式的護士。
然而胡青曼是同學中的例外,她大概率是留不下來。
警方在這兩天的走訪中了解到,老護士們以及護士長對胡青曼的印象都極差,說她實習這幾個月裡非常不負責任,不積極工作和學習,經常遲到早退,還被病人家屬投訴過,把該給A床的藥送去了B床,因為不服管還和老護士發生過口角。
尚揚聽古飛說到這裡,插話問了句此時的猜測:“她是被陳靜醫生批評過嗎?”
懷恨在心,和陳靜發生矛盾,最後造成了悲劇?這是一種可能。
但古飛道:“沒有,護士們是輪轉科室,但是胡青曼還沒有輪轉到過神經科,我們問遍了醫院裡的職工,沒有人看見或聽見過她和陳靜有接觸,她倆從小到大的經曆我們也都挨個查過,完全沒有交集。”
“這女孩是個購物狂,據說經常找身邊人借錢,”尚揚道,“這個你們查證過了嗎?”
古飛道:“查證過,確實如此。除了欠許多同學和輔導員的錢,胡青曼的螞蟻花唄、京東白條都有還不上的欠款,聯係過她家裡人,家長不知情,每個月按時打生活費給她,她偶爾會找個借口說買教輔交補課費多要點零花錢,但是從沒說過自己欠錢的事。”
尚揚無語道:“都還沒出校門,征信就毀了,將來找工作、買房子,這要怎麼辦。”
“都這時候了,就彆替她操心這個了。”古飛道,“她現在一口咬定案發前幾分鐘,在樓道裡見過金隊長,按她說的時間差,金隊長是唯一有可能作案的人。”
尚揚皺了下眉,很快又舒展開,說:“一個負隅頑抗的小姑娘,你們還對付不了?那就彆乾了。”
古飛隻好笑起來。
胡青曼想指認金旭是真凶,這謊話錯漏百出,問出真話來無非是時間問題,這三名刑警來找金旭隻是按規定核實下,他在樓道裡見到的女孩是不是胡青曼。
尚揚知道胡青曼就是解開真相的關鍵,不擔心這案子了,現在反而更想向古飛問些金旭從前的舊事。
“你一直是做刑警的嗎?在白原的時候就是?”
古飛道:“對,我前幾年跟著金隊的時候,還是標準菜雞,看見屍體被惡心得要吐半天,金隊已經當上刑偵隊的副隊長了。”
尚揚道:“那你也很厲害,這才幾年,你比他還先調來省廳。”
“這說起來就慚愧了,”古飛道,“當時我們立了個集體二等功,省廳想要人上來,金隊生了病,去派出所了,這機會才落到了我頭上。”
他說著又露出對金旭的佩服來,道:“就是現在,我還乾著刑偵呢,金隊去國保了,這不是一個等級的提拔,要不說偶像永遠是偶像,我是真服他。”
尚揚道:“就那樣,還過得去。”
古飛笑道:“尚主任,彆凡爾賽。”
尚揚道:“不凡,我們畢業前,你們省廳就點名要他,他不給麵子,非要回去乾基層。我要是你們省廳的領導,非得記仇,才不提他上來。”
“還有這事?”古飛驚訝了一瞬,道,“倒也像他乾出來的事。金隊這兩年變化挺大,我剛進刑偵見他的時候,還挺怕他,不愛說話,一天到晚也不見露出笑臉來,抓犯人跟不要命似的,也不給領導們麵子,開表彰會,灰頭土臉地就來了,領了獎章就走,讓他發言他還嫌煩,說有案子沒查完,當麵讓局領導下不來台。”
尚揚:“這……”
他聽著古飛這番形容,非但沒覺得這是什麼毛病,還在心裡大叫,太帥了我對象。
陽台門被敲了一下,兩人回過頭,是跟著古飛來的倆刑警中的一個,示意古飛完事了。
回到客廳裡,金旭朝尚揚看了眼,以眼神詢問:古飛說什麼了?
尚揚輕輕搖了下頭,忍不住望著他,又忙偏開臉,克製著不想被人看出,他忽然被幾年前未曾得見的金旭撩動得心弦亂響。
古飛看了給金旭做的筆錄,抬頭看金旭,那表情分明是有點擔心,看到了金旭說有癲癇症狀的部分。
尚揚:“?”
金旭對古飛道:“看我乾什麼?我是嫌疑人嗎?都放我回來了。”
古飛道:“你這……”
“你這麼長時間,怎麼也沒點長進?出去彆告訴彆人我帶過你。”金旭道,“一個小女孩不肯說實話,就把你難住了?”
古飛住了嘴,道:“走了,你好好休息。尚主任,有事你說話。”
尚揚還沒明白為什麼這句是對著他說,一時理解是客氣和禮貌,道:“好,辛苦你們了。”
還把三位刑警送出門去。
他關了門返回來,這家的主人分著腿,隨意地坐在沙發上,有種散漫的帥氣,像休息也像發呆,問了句:“老婆,古飛跟你說什麼了?”
尚揚道:“說了點我能知道的事,不該我知道的部分,人家也不會說。你感覺怎麼樣?”
“不錯。”金旭道,“有點餓了,帶你出去吃飯。”
他正要起身,尚揚道:“你坐那彆動。”
金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