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在意雲蘇氏的話,卻不代表雲河也不介意。
雲河聽妻子這麼說,又見現在雲棠和蘇崇遠他們忙來忙去,竟然正眼都沒瞧他們,心裡便泛起嘀咕。
難道真是雲棠離開他們身邊太久,和爹娘不親?翅膀管兒硬了就不管他們了?
雲河驚疑不定,之前的喜意肉眼可見地消弭下去。
“爹、娘、師姐……”雲河正驚詫之際,蘇非煙溫聲細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她邁入房內,見到雲棠舅舅舅母,眼神微閃:“舅舅……不,真君和真人安好。”
蘇非煙想起那日芳則說的,讓她彆再叫他們舅舅舅母的事情。
蘇崇遠他們雖不喜歡這個女孩兒,但現在也不至於給她臉色看,點點頭,雲河和雲蘇氏朝蘇非煙打招呼,雲蘇氏從雲河懷裡出來,擦乾淚迎上去:“非煙,你怎麼來了?”
“一會兒師尊要過來。”蘇非煙道,她彆過頭看著雲棠,“雲師姐,你身子可好些了?”
她關切道:“師姐這幾日昏迷,我每日都有去探望師姐,不知可否吵到了師姐?”
雲棠搖頭:“沒有,你要是吵到我,早把我給吵醒了。”
蘇非煙展顏一笑:“沒有便好,那以後我要是有空了,可否常去師姐那坐坐?師姐若是有空,也可來我那坐坐。”
雲棠總算是知道為什麼全宗門都知道了她和蘇非煙交好,就蘇非煙這個熱絡的勁兒,要是她不認識自己,也許她都要想差。
若是一般人,在蘇非煙甜笑著的攻勢之下,哪怕不喜歡,也不好意思拒絕。
但雲棠不是一般人,她搖搖頭:“我這些天,都要在聖祖那兒練功,沒有時間。”
“聖祖親自教雲師姐?”蘇非煙本想親熱拉著雲棠的手一頓。
雲棠哪兒敢說燕霽親自教自己,燕霽那個性子,他能容忍自己的弟子隻是一個金丹初期?
必定不能。
雲棠誠實道:“隻是我多加練習,聖祖事務繁忙,沒時間親自指點我。”
蘇非煙頓在空中的手一鬆,她道:“聖祖事務繁忙應是常事,師姐可以來我那兒,我雖然劍術粗鄙,但總有一些長處,或許可以為師姐彌縫。”
蘇非煙教她劍術?
雲棠想想上次蘇非煙去刺金光獸,被她不小心一劍刺穿的事情……
她認真道:“還是算了吧,我記得上兩次,你都不小心被我刺到,就劍術方麵而言,你還是自己好好練。”
雲棠並未留情麵,直接了當說出來。
她發現蘇非煙這人有些會打太極,也不知她是真不懂彆人委婉的拒絕還是假不懂,隻要她不把話說死,蘇非煙都會有法子貼上來。
雲棠不想多說幾遍拒絕的話,果斷一步到位。
蘇非煙呼吸一窒,之前那幾次,她確實都被雲棠刺了,但是第一次金光獸那裡是她隻顧去看金光獸,太大意,沒注意雲棠。第二次她入魔……她已經記不太清,想必那時她心神大亂,才被雲棠偷襲。
蘇非煙覺得這些都有原因,但她又不好再說出之前那兩件事的具體細節。
蘇非煙苦笑:“這……那好吧,我本也是一番好意,不過雲師姐本就天資聰穎,不缺我一人指點。”
蘇非煙這一次真沒想再和雲棠作對,她如今再不想之前那樣沒安全感。爹娘喜歡她,師尊保護她,她也天賦異稟……沒必要和雲棠糾纏計較。
蘇非煙現在想和雲棠交好,不存在害她的心思,隻是……也有自己的一些小私心。她現在的風評不如以往,隻有和雲師姐交好,她的風評才能往回漲。
一個好的名聲能得到多少東西,蘇非煙再清楚不過。
雲棠不想再和蘇非煙談論劍術問題,她有意把話題岔開:“師尊不是要過來嗎?怎麼還沒來?”
蘇非煙抿嘴一笑:“師尊是來給真君和真人踐行,他要把桃花樹下埋了好幾年的酒挖出來,所以會來遲一些。”
在桃花樹底埋了五年的酒?雲棠有些想喝。
蘇非煙看她的表情,輕輕一笑,其實蘇非煙也不知道玄容真君為什麼要來送蘇崇遠和芳則,蘇崇遠是靈一門的真君,但是,他的年紀和玄容真君的年紀不在一個輩分上,而玄容真君劍出寒山,按照名氣和修為來說,都是玄容真君更厲害。
他們之間也沒什麼親戚關係,蘇非煙完全想不到玄容真君來踐行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挖出他珍藏的桃花酒。她和師尊,曾親手埋過桃花酒。
現在蘇非煙隻覺如喝了蜜一般甜。
話音正落,玄容真君一襲雪衣,手中提著一小小的酒壇而來。
他手中提著酒,也像拿著劍、拿著花枝一般不落俗套,蘇非煙含羞一笑,低下頭去。
玄容真君卻第一眼望見雲棠,雲棠乖乖站在那兒,美而嬌憨,看起來還有些呆。不過,玄容真君稍凝眉:“棠棠,你受傷了?”
雲棠這是正來癸水,所以臉色沒之前好,不過,因為有鳳凰魄的緣故,她現在一點兒也不疼。
雲棠搖搖頭:“沒有,今天是有其他事。”
玄容真君知道她從不會騙她,點頭,他又道:“你金丹期了。”
玄容真君本是來為蘇崇遠和芳則踐行,蘇崇遠二人頗有名望,今日一大早,好些太虛劍府的真君都來為他們踐行過,不過像玄容真君這樣挖出自己心愛的桃花酒,還是頭一個。
他現在沒去和蘇崇遠芳則打招呼,反而一來就關注雲棠,玄容真君捏緊桃花酒。
雲棠點頭:“嗯,我三日前突破的金丹期。”
其實嚴格意義來說,根本算不上突破,她早就經過金丹期,這一次突破連心魔都沒有。
玄容真君極淡地笑了笑:“棠棠,恭喜,這次突破金丹,你想要什麼禮物?”
還能有禮物領?雲棠仿佛又被一個餡餅砸中。
隻剩下蘇非煙,她聽到雲棠已到金丹期,美目不由一愣。蘇非煙沒想到雲棠會突破金丹期,明明她……
蘇非煙柔柔道:“雲師姐突破金丹了嗎?恭喜,不知是金丹哪個境界?”
蘇非煙一突破金丹,直接是金丹中期。
雲棠道:“金丹初期。”
蘇非煙適才還提著的心稍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隻是剛才那一瞬,她確實有些緊張。
如果仔細想來,雲棠突破一個築基巔峰都花那麼久的時間……
蘇非煙柔聲:“那時我結丹,師尊隻送了我一個九天玲瓏簪,這次雲師姐的禮物要是比我貴重,我可不依。”
她大大方方地撒嬌,彆人一聽,便知道定然不是爭風吃醋。
玄容真君道:“你放心。”
他早承諾過,對待弟子一視同仁。
蘇非煙一笑:“騙師尊的,師尊想送什麼便送什麼。”
她隻要知道師尊心裡有她就夠了。
玄容真君又問雲棠想要什麼,雲棠想了想,她也不知道師尊有什麼,何況還要比著九天玲瓏簪的規格,不能高了去。
雲棠懶得想,便道:“如果師尊有第二支九天玲瓏簪,就再送我一支吧。”
玄容真君說好,他這時才去為蘇崇遠和芳則踐行,一人一杯清涼的桃花酒下肚,連雲棠也喝了。
這桃花酒用的是東洲酒聖所釀的神仙醉,將神仙醉又用桃花煮一遍,再埋入桃花樹下,酒香襲人,一杯即醉。
蘇崇遠和芳則都會喝酒,喝下去反覺精神奕奕。
他們不舍地看了雲棠一眼,再轉頭離去。修真兒女總待在一處,哪裡能得到曆練。
隻是,他們都不知道,等下一次他們回來,太虛劍府已早沒了雲棠這個人。
雲棠本是個心大的人,在此刻,她不知為何也覺心中沉甸甸,不由抬手揉揉眼睛,她拿著一堆舅舅舅母剩下的法器,緊緊捏住。
她一杯酒下肚,臉色緋紅,眼神卻清亮。蘇非煙不勝酒力,已向玄容真君討了一枚醒酒丹,服下後先離開就寢。
雲河雲蘇氏緊隨其後。
現在隻剩下了玄容真君和雲棠兩人。玄容真君有些不敢看雲棠滿是紅暈的臉,他道:“棠棠也醉了?”
玄容真君並未喝醉,很是清醒,他一時甚至不知道是想雲棠醉還是不想雲棠醉。如果雲棠醉了,或許他能趁機說一下自己的想法。
雲棠臉上的紅暈退不開,不過,她非常清醒:“師尊,我當然沒有醉,師尊這次的桃花酒真好喝,是不是十年前我埋在樹下那壇?”
“不是。”玄容真君道,“你那壇,我一直未動。以後,除了你親口許諾要喝,我也不會動。”
那是雲棠埋的唯一一壇酒,玄容真君一直珍藏。他這次喝的,是蘇非煙曾經央他埋的酒。
玄容真君已經算說得明白些,他說隻有雲棠喝,才會開那壇酒。
曖昧的氣息流淌在兩個人之間。
雲棠卻點頭:“啊?沒事兒,不就是一壇酒嗎?師尊想喝就喝,我自己都不在乎,反正春水峰上的桃花酒多得是。”
玄容真君:……
他有些挫敗,隻歎雲棠什麼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