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碎裂的夢二(1 / 2)

黑夜像濃稠的霧, 將太虛劍府裹在懷裡。原本寂靜的夜晚被長劍錚鳴之聲劃破,雲棠身上沒太多靈力,無論從何種角度來看, 她都不應該戀戰。

現在的情況是, 哪怕她跑下山門, 隻要進了開闊地帶,也會被太虛劍府的人捉回去, 她唯一的希望是在追兵追來前藏入連綿後山。

一柄利劍破空而來,對著雲棠的脊背刺去, 隻要被那劍刺中, 雲棠不死也殘。雲棠對於危險的直覺非常強, 她當即纖腰一蕩, 整個人往後倒去,後背貼緊地麵, 手中長劍像遊龍一般對著利劍一抬, 利劍受此外力一擊,朝來處刺去。

這一切發生在轉瞬之間,之前朝雲棠放“冷劍”的弟子胸口一痛, 他的劍掉轉劍頭太快, 直直插進他的胸膛, 嵌入骨髓。

這弟子的生命力快速流逝,瞬間痛得跪倒在地。

“周師兄!你怎麼了?”一名弟子眼疾手快扶住倒下那名弟子, 用手在他胸口處一摸, 摸到溫熱的血,他臉色一白, “周師兄受傷了!”

這弟子快速在他胸口處點了幾處大穴, 發現無論如何也無法止住如注的血流, 他道:“這是怎麼回事兒?周師兄的血止不住,必須快點去丹朱峰,否則有性命之虞。”

那周師兄已然話都說不出口,彎著身子像一隻蜷縮的蝦。

沒人能想到雲棠居然那麼狠,如果說那位周師兄用了十成力道,那麼雲棠直接用了二十分的力道,並且劍尖直插死穴,要不是周師兄躲得快,他肯定登時斃命。

這群弟子分出一堆人照料周師兄,同時對雲棠也有了些忌憚,不敢再跟那麼緊。

雲棠麵無表情朝後山繼續跑,夜風徐徐,她那雙琥珀似的眸子閃閃發光,沒有一絲不落忍,就像剛才想殺人的人不是她一樣。

的確,雲棠剛才沒有留手,她早就想好了她的處境:她和雲河雲蘇氏鬨翻臉,如果繼續待在宗門,隻會被脅迫得更慘,再加上蘇非煙今日就等不及的告密行為,她絕對沒有辦法好好生活,所以,叛逃宗門是她唯一的選擇。

既然叛逃出宗門,身後這些人就不再是她的師兄弟。他們的立場天然不同,難道雲棠還需要顧及“同門情誼”?

她是太虛劍府弟子,那麼就有情誼。

她不是太虛劍府弟子,就沒有這些情誼。

那位周師兄呲牙咧嘴,疼痛難忍,之前他聽說過雲棠,雲棠不是在真武境還救過那麼多同門?看起來不像那麼狠的人,她當真翻臉翻得比書還快。

大量鮮血湧出,淌到其餘弟子的鞋上,一名弟子厭惡地挪開腳,道:“慌什麼,這不是他自找的嗎?剛才那一劍直接刺人脊背,便是想要人死,現在偷雞不成蝕把米。”

“……周師兄也是為了那五十任務點。”一名弟子道,“如果周師兄有那五十個任務點,就能成為內門弟子,雲堂主下令隻要能把雲棠帶回去,就賞五十任務點,而且,不論生死都行。這麼大的誘惑,周師兄沒接觸過。”

在雲棠險些要了蘇非煙命後,雲河又怒又痛,口不擇言讓人把雲棠追回來,無論生死。

雖然過不了多久,雲河堂主就改了口說要活捉,但是仍然不乏有人想假裝沒看到新的任務,畢竟抓一個死人比抓活人簡單太多。

那弟子涼颼颼道:“現在彆說任務點了,這傷哪怕治好,今後也沒法子再用劍。”

那周師兄麵如死灰,終於禁受不住這樣的打擊,他想昏過去,卻因為渾身的痛楚而沒法暈倒。

好奇怪的劍。

追兵們因為雲棠這一招而放緩許多,但雲棠還是必須快些跑,畢竟如果等先後追她的弟子們彙合,眾人拾柴火焰高,那些人便不會有太多忌憚。

後山涼風習習,迢迢青山之中站了名白衣男子,這人手提長劍,來者不善,想必是雲棠叛逃時,雲河通知了太虛劍府所有人,太虛劍府派了離後山比較近的弟子來後山守著,目的是阻撓雲棠。

雲棠無聲握緊劍。

林襄回過頭,看著雲棠,有些微愣。林襄見過雲棠幾次,無論是最開始雲棠名聲不好時,林襄認為她是花瓶,並不待見她,但也不得不承認雲棠氣質嬌憨美麗。還是後麵林襄和雲棠合作時,無論什麼危險,雲棠身上的光芒都比較內斂,她豔光四射,明明極有想法,卻並未盛氣淩人。

總體來說,她的性格有些鬆散。

然而現在的雲棠不再是那樣,林襄看著她,她一路急跑過來,氣息微喘,那雙眼睛卻盛滿戒備,似乎時刻都準備著動手。

林襄頓了頓,沒有動手。

雲棠則想速戰速決,她握緊劍,思考著一會兒怎麼出手。

她沒想過林襄會放水,畢竟林襄被派來狙擊她,如果他們沒交手,她就突破林襄的防線,林襄回去無法複命。

林襄注意到雲棠的動作,他道:“你快走,我不會和你動手。”

雲棠驚訝之時,林襄道:“昔日救命之恩,林襄莫不敢忘。”

不隻是救命之恩,林襄還有彆的考量,他是清源真君之子,因母親生他時難產,自幼被寄予厚望,需要一個人活出他和他母親的生命,林襄知道一個人想要討父母喜歡時有多卑微。隻用稍微推導一下,就知道當初能從魔域拚命回來的雲棠,起初對她父母的期待一定很高。

現在不過一年,她就叛出太虛劍府,寧願去當一個無根無萍的散修。這其中有多失望,林襄完全想不出來。

而這離雲棠今日白天救人,連一天都沒過去。

林襄在心底鄙夷雲河和雲蘇氏二人,雲棠道:“你不和我動手,彆人不會放過你。”

林襄二話不說,抬手在自己肩膀處劃出一道傷口,鮮血刹那間流出,林襄抬頭:“現在就好了。”

雲棠沒想到林襄會做到這種地步,畢竟林襄需要在太虛劍府建立的功勞。

雲棠見到林襄、以為是敵人時沒有擰眉,現在秀氣的眉毛卻微微一簇,林襄這樣的舉動,她說不感動是假的,但是,常年在魔域鍛煉出的理智告訴雲棠,她拒絕這樣的行為。

雲棠快速道:“林襄,我建議你和我打,我們過往的事情都建立在我是太虛劍府弟子的基礎上,隻要我不是太虛劍府弟子,之後碰到你,我肯定不會留手,你現在放我走,等於放虎歸山。”

她道:“這種人情,我承不起。”

雖然她靈力已然不夠,但是從林襄手裡逃出去還是有把握。

林襄聽得雲棠冷漠的言語,笑了一聲:“不要你還什麼人情,並且我也非常讚同你的決定。”林襄一字一頓道,“在之前,我接到的任務是,雲堂主花費五十任務點懸賞捉拿你,生死無論。”

他將這個殘酷的消息告訴雲棠,五十個任務點,足夠雲棠被彆有用心者殺死。

雖然雲河堂主過了一會兒後便修改了任務,要活捉雲棠,但林襄以自己的理智來看,仍然希望雲棠遠離他們。

一個怒氣上頭後,就能做出不顧女兒生死的父親,恰好這個父親還位高權重,雲棠以後要是心軟回來,等著她的,就是林襄母親經曆過的人生——被他人意誌裹挾自己的生命。

林襄緊盯著雲棠,他也有些害怕自己的話有些過於殘忍,然而雲棠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她點點頭:“他是那個脾氣。”

雲棠不想去分析雲河如何如何,她一直覺得雲河莫名其妙,現在更是不想分析她。

雲棠在心底把林襄此次人情記下,抓緊時間越過他離開。

她承了最後一個有關太虛劍府弟子的情,畢竟以後再見麵,無論是什麼情況,他們也隻會存在敵對和為利益合作的關係。

雲棠朝著後山跑去,不一會兒,一道冰冷的劍氣攔在她麵前。

這劍氣純粹冰涼,如滿山新開的雪花,是玄容真君來了,雲棠稍稍覺得有些麻煩。

玄容真君本在外麵抵抗魔域魔修,到了夜間好不容易鬆活一些,便聽到彆人耳語的消息:雲棠叛宗,正被弟子們漫山遍野追捕。

他無法理解雲棠為什麼叛宗,也知道此事必定緊急,便放下手中事趕了回來。

他從太虛劍府的登雲梯上來,沒見到雲棠,便知道她肯定想躲在後山,玄容真君一路急行,終於見到雲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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