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
天空上的雙月隨著時間流逝慢慢消失, 淡紅色的月亮在空中慢慢交融,彙聚成一輪圓月。魔域沒有寧靜的夜晚,九方城中不時傳來打鬥聲, 血味被夜風一吹, 飄散到客棧之中。
冷冷的月光從窗外照射進來, 照到燕霽修長的手上,他坐在離床不遠處,看著床上睡得香甜的雲棠。
血味和打鬥聲完全沒影響到她,雲棠在哪兒都能睡著,魔域裡枕著金戈聲睡覺再正常不過,彆的魔或許會戰戰兢兢, 生怕被戰火波及, 但雲棠不會,與其提心吊膽地不敢睡覺害怕被人殺死, 不如讓她睡飽養好精神後,把彆人都通通殺掉。
雲棠散著頭發睡在床最外沿,沉沉閉著眼, 兩扇睫毛無意識輕眨,嘴唇不描而紅。
夜晚寒涼,比起白日總能惹下更多綺絲, 不論彆人如何, 至少燕霽此刻心房更為鬆動,無人能通過他的行為判斷他在想什麼, 也無人知道他會做什麼。
房間內流淌著靜謐的氣息, 燕霽忽而站起來,冷淡的月光從他指間滑走。他走到雲棠的床邊,想看她的睡顏——她現在睡著了, 一句話不說,也會令他心跳加快?
燕霽試圖理解雲棠,也試圖理解他這麼些天的不對勁。
他隱藏好氣息,走到雲棠床邊垂視她,那雙之前如瀲灩著春湖的、總往他心底撞的眼睛緊緊閉著,隻剩下纖細的睫毛,她躺在床上,漆黑的頭發,巴掌大的小臉……如果燕霽不認識她,一定也會覺得她無害脆弱。
燕霽的心,如約加快。他心道自己的心糊塗被蒙蔽,哪個無害的人,敢明知魔域的危險,而枕著血味睡覺。
咚、咚、咚……心跳的聲音。
燕霽尚能忍受,麵無表情地凝視雲棠,忽而,也許是他剛才一瞬的心神微鬆,也或許是雲棠比燕霽想象中警覺,雲棠忽然睜眼——
她滿眼暗含殺機,見到是燕霽後,瞬間迷蒙無害,雲棠還以為是誰呢,原來又是燕霽。
她想到燕霽幾乎每一晚,都不會好好睡覺,一定要搞點事情。也許這就是滅世魔王的素養,乾一行愛一行。
雲棠打了個嗬欠,聲音微懶:“燕霽……
她這麼些天在外麵都沒睡飽,到了最凶的魔王麵前反而能安睡,雲棠不舍得被打斷睡眠,她又閉眼,安撫了一下燕霽:“燕霽,你怎麼還不上床睡覺?”
雲棠翻了個身,然後拍拍床的裡側:“我給你留了位置,你快上來吧,我都等你好一會兒了。”
燕霽要的客棧,總不可能她一個人睡床。
雲棠記得初見燕霽的時候,他就那麼光明正大地泡在血池裡,被她看光了也沒見他多眨一下眼睛。所以,同睡一張床,燕霽肯定不介意。
她也不介意,在魔域有床睡不錯了。
雲棠眼睛都快睜不開,迷迷糊糊再問一遍:“你真不來睡?”
她潔白的柔荑指著床鋪內側,晃花了燕霽的眼,恰如夏夜狂風暴雨,燕霽的眸光登時深邃,氤氳著危險的光澤,同時,心跳從未這麼快過,像是急速行軍時的戰鼓,又像是潛伏在暗夜裡等待許久,終於找到獵物破綻的狼,箭一般射出,亟待咬斷獵物的喉嚨。
燕霽的心快跳出來。
為什麼她每句話都這樣?
燕霽受不住這種刺激,他本來沒說話,要退開,又見到雲棠翻了個身,再把裡邊的空位給他多留了一些,她像是毫無防備地把後背呈現給他。
燕霽目光陡然一凝,用充滿壓迫性的眼光看著雲棠。他忍了不過一瞬,他白天要退,晚上還要退,一次比一次過火。
燕霽不願怯懦,每次都如敗軍之將般敗走,絕非他的風格。
他俯下身,強勢地握住雲棠的肩膀,聲音低沉:“你再說一遍,要我上床?”
他是個男人,一個成年、正常男子。
雲棠肩膀被燕霽握住,她有些清醒過來:“……你不上來嗎?不上來也行,那你隨便找個地方睡,或者我隨便找個地方睡。”
多大點兒事?
雲棠見燕霽好像有些不對勁,她打了個嗬欠,撐住床起身,準備起床睡床下。瀑布般的黑發傾瀉在燕霽手上,像抓不住的錦緞,從他手中滑過。
燕霽看了自己的手一眼,一言不發,把雲棠活生生按到床上。
雲棠驚訝地睜開眼,她看到燕霽眸光有些不耐,不知在隱忍些什麼。雲棠立馬覺得不對勁,馬上沒了困意:“燕霽,我去睡床下,你一個人睡床上吧。”
她把腿放到床下,不期然,被燕霽死死按住肩膀,還被往床裡邊推。
雲棠的力氣哪兒有燕霽那麼大,她還沒反應過來,燕霽……這麼霸道的嗎?
她像一粒孤舟被麵無表情的燕霽往裡推搡。
雲棠抱緊自己的被子,睜著尚且有些迷蒙的眼:“燕霽,你不會是想睡我吧?”
燕霽動作一頓,平心而論,他的確想過。
燕霽黑沉的視線盯著雲棠:“你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雲棠的頭皮都險些炸開:“……當然是實話。”
燕霽怎麼忽然這樣了?之前他闖到她房間,她正睡覺,隻穿了輕薄的衣衫,燕霽也不是沒看到,還有興趣扛著她去殺人呢。
燕霽一眼不眨地看著雲棠,雲棠的懵和驚全落到他眼裡,他稍稍回轉一下攻勢:“我如果現在想睡你,不會現在不脫衣服。”
他特意加了一個時間限定:現在
雲棠一看,的確。
燕霽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他身材非常好,穿上衣服英挺俊逸,但雲棠也不是沒摸過那分明、流暢的胸肌。